明歌哑声说道:“先给我一杯水。此事说来话长。”
众人这才意识到她眉眼间尽是疲倦,一身风尘仆仆,像是从大月山直奔泉城而来的。
大长公主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柔声说道:“慢点喝,慢慢说,不急。”
明歌灌下一杯茶水,又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润了润嗓子,看着院内的四人,问道:“我刚从大月山出来,这一路披星戴月走的都是山路和荒无人烟的村落,所以,这大半年,中洲都发生了哪些大事?”
众人一阵沉默。
谢景焕低声问道:“你问哪一方面?”
这大半年漫长的,比他一生还要长。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都不知从何说起。
明歌已然有了心理准备,除夕夜之后,她本想与风眠洲一起出山,前往中洲,结果第二日她睡的极沉,到了中午才醒,醒来时,阿娘说,风眠洲已经独自离开了,给她留了一封信。
她捏着那封信,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那般聪明绝顶的人,这大半年来耳濡目染,自然知晓一些常见的草药,给她点一根安神沉睡的安神香不算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她一起离开。
她在大月山等了四个多月,然而风眠洲就如同消失了一般,从此再无音讯。
半年之期未到,只是她内心却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于是再也等不下去,这才离开大月山。
“千里云梯和云雾天宫都已经毁了,你是怎么渡过万丈悬崖的?”
明歌垂眸:“先祖在万丈悬崖底留了一条密道,崖底的水潭和新月潭是相连的,只需要洑水进入密道,抵达新月潭底,便可以离开大月山。”
谢景焕脸色微变,六长老和小草也惊了惊,他们从不知晓这条密道。
明歌抬眼看向谢景焕:“所以,中洲这大半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看向大长公主鬓角佩戴的素花,五指不自觉地握紧。
谢景焕低哑说道:“去年腊月初八,晋国公秋慕白攻破了盛京城,昭和太子在宫中自尽,秋慕白登基为帝,建大盛朝,大夏朝没了,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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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九洲天下都是秋慕白的。
明歌眼圈一红:“萧家如何了?”
她指尖紧紧攥紧掌心,猛然闭上眼睛,谷霁,那样温和儒雅的谷霁在宫中自尽,他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谢景焕:“萧家无事,说来也奇怪,秋慕白登基为帝之后,手段铁血残忍,暗中除掉了不少宿敌,但是并没有动萧家,反而继续让萧缭在朝为官,当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御史言官。萧缭日日上折子痛骂他,他都不曾动怒,也许,秋慕白需要萧缭这样的故人待在身边,时刻提醒着他过往吧。”
小草愤愤道:“我觉得他就是个大变态。”
明歌睁眼,逼退眼底的泪,哑声说道:“风家如何了?”
原来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盛京城就已经破了,秋慕白就已经登上了帝位,如今看来,她和风眠洲都像是来中洲送死。
“秋慕白登基之后,明里暗里都在疯狂削弱世家手中的权力,扶持新的世家,当年九洲十大世家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余下的不过一二,风家大半家财都散尽了,搬迁到了金陵,不过风家二郎君风温锦病故了。”
谢景焕已经不忍继续说下去,风眠洲不在,风温锦算是唯一能接手风家的人,风温锦正值青年,怎么会突然病故,其中必有内情。
如今的中洲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物是人非”。
若非他早早就抽身出来,表明要走游侠道,又有六长老坐镇泉城,将泉城建成了九洲游侠心中的朝圣地,谢家也难逃一劫。
明歌陡然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昔日故人一个个亡故,中洲物是人非,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中洲。
“风眠洲呢?”她哑声,低低地问出那个名字。
“未曾听闻风眠洲的消息,就在昨日我收到密信,说有疑似风眠洲的年轻郎君出现在金陵,你来之前,我正与师父说起这件事情。”谢景焕眯眼说道,“明歌,如果风眠洲四个月前就离开了大月山,这消息就十分可疑了。”
“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否则四个月前这消息就该传出来。”明歌回过身,眼眸赤红,沙哑说道,“我知道,这是秋慕白在钓鱼。”
风眠洲从进入中洲起,就失去了踪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了,一种是被人关了起来。
听到这里,六长老脸色凝重道:“明歌,金陵,你不准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