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见赶牛车的竟然是这样俊俏斯文的书生,脸色好了一些,不过依旧将小草拉到身后挡的严严实实,对那书生说道:“郎君有心了,我们娘子的马车坏了,正在等家里的车夫套新马车来。
郎君有事就先去忙吧。”
这必是拒绝的。
崔玉壶静静听着赵嬷嬷的话,感觉这必是世家大族的贵女,他们家那马车就很豪华,只是这里距离泉城五里地,这主仆两又是女子,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说近年来泉城来了不少游侠,武者容易生事端,他们在泉城内不敢生事,但是难保就没有一些色胆包天的,在城外可没有约束力。
崔玉壶作揖道:“我今天闲来无事,不如就在此地陪两位稍等一等。”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爬上了牛车,从上面抽出一本书来,坐在太阳底下就看起书来。
小草和赵嬷嬷对视一眼,所以,这书生不会是担心她们会遇到歹人,所以特意留下来陪她们的吧?还怪有心的,就是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算歹人来了,这也只会多一个刀下亡魂,半点不管用呀。
小草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书呆子,不过这种书呆子比中洲那些口蜜腹剑的掌权者要强多了,她从赵嬷嬷身后走出来,看着他看的书籍,说道:“这是什么书?”
崔玉壶头都没抬,说道:“是公孙先生的地理志,上面记载了九洲很多风土人情,我自小就没有离开过泉城,只能从书卷中补充这些知识。娘子的口音不像是泉城人。”
崔玉壶说完微愣,终于想起为何觉得这小娘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了,她声音软糯甜美,尾音喜欢上扬,不是地道的泉城口音,反而带着一些特殊的韵味。
这声音他听过,就在千香楼。
崔玉壶猛然抬起头来,猝不及防看见她凑过来的小脸,陡然之间红了脸,不敢再看,只是那惊鸿一瞥还是深深地印在了心里。
她长得比泉城人要矮一些,五官精致,皮肤雪白,水水灵灵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清澈见底,看人时笑眯眯的,就像是山间灵动的小鹿,声音大一些就怕惊跑了她。
崔家到这一代,落魄的连平民都不如,但是祖上也是世家大族,崔玉壶的祖母和母亲都是娇娇柔弱的那种世家小娘子,他从小也是见过不少美人的,但是觉得眼前的少女比他娘,他祖母都要好看,要鲜活的多,看的人心里就敞亮。
他猛然从牛车上下来,后退两步,朝着小草深深作揖鞠躬道:“多谢娘子那日在千香楼仗义直言。”
小草吃惊地咬唇:“我,仗义执言?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赵嬷嬷见这郎君还知道低头,不直视小娘子,暗暗点了点头,到底是书生,懂一些规矩,她上前来,说道:“郎君怕是认错了人吧。我家娘子从不与外男来往。”
崔玉壶此刻也想起她的身份来,那日得知她是谢氏内宅的女管事,他确实退缩了,但是回到家之后,羞愧的整夜没睡着觉,就算这位娘子是谢氏的管事,那又怎样?她又不是谢氏女,他怎能因为祖辈的那点恩怨就无视这娘子的一番好意呢?
那他岂不是枉读了圣贤书,此番行径与小人何异?
他也知道家中长辈为何那样痛恨谢氏,严令崔家子弟不与谢氏来往,于谢氏不共戴天,不过是自卑虚荣作祟,不肯承认如今的崔家早就落魄到无地容身的地方。
好似记着这泼天的仇恨,他们就还能沉浸在往昔的世家荣光里,好似他们依旧是世家大族子弟,而不是穷的兜里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落魄穷鬼。
“在下崔玉壶,亦是给千香楼画珍宝册子的画师清水,那日娘子在千香楼仗义执言,说为世家大族作画,和为商贾作画,不分贵贱,崔玉壶五感铭内。”
小草陡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微微惊喜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画师呀,我很喜欢你的画,画的很好。”
崔玉壶被夸的嘴角上扬,红着脸说道:“娘子谬赞了。”
小草:“真的画的很好呀,你还有别的画吗?”
崔玉壶点了点头,从牛车上取出几幅自己画的山水画,递给小草:“这都是我平时胡乱画的,唯恐粗陋,入不了娘子的眼。”
小草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也不是很懂画,就看个热闹。”
她打开其中一幅画卷,眼睛一亮,只见青山如黛,山间桃花点点,山脚下牧童在放牛,炊烟袅袅,世外桃源的悠闲画风,跃然纸上。
她看了一眼面前俊秀的书生,笑道:“我很喜欢这幅画,郎君这幅画肯割爱吗?”她说完看了一眼赵嬷嬷。
赵嬷嬷点头,接下沉甸甸的银钱袋子,递给她。娘子粗心大意的,所有的傍身钱都是她在收着呢。这两年,泉城和谢府开支都大的离谱,娘子和谢家主都是拿自己的私房钱贴补进去,她从大月国带来的那些积蓄都贴了五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