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修辞手法!人该啥时候走就得啥时候走。人得知足,有了千钱想万钱,当了皇帝想成仙。都是我后代,我能不照应么!地府规定改寿一般就两种特殊情况,一个是除非有啥特别重大的贡献,二就是或者是被法术阻挡原本就有的阳寿,这时候才能更改,特殊贡献……咱们家是没那个基因了。被法术阻挡,一般人也不敢动咱们家堂子。你爷要走,这算是病逝!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高祖,我爷爷这辈子做了不少好事儿,不是说积攒功德能长寿么!我爷爷才73啊!不是说好人能长命百岁么!您在打个电话吧!实在不行咱们塞点金坷垃,多少都行!咱们在求求吧!”我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高祖叹了口气说道:
“不行,你当这么核心的事儿是你塞点元宝就能解决的?那要是这样地府的金库装都装不下,人人都烧那不就乱套了!三十天,是极限了,这三十天保证你爷没痛苦的走,正好我这儿忙不过来,下来之后问问他愿不愿意在这儿谋个职位。以后你要来办事儿也能见到。所以别有啥难过的,这不是个例,是所有人都要走这一遭。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要幸运了。”
我听高祖这么说也只好点了点头。这三十天,知道了这人要走的时间比不知道还要难受。
“你记着,这时间决不能和他本人说,这边有规矩,要是本人知道自己的寿数,接引官可就得马上去接了。到时候可拦不住!这段时间和家里说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想吃啥想干啥都抓紧办,别留遗憾。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我鞠躬道谢,心里却更难过,恍惚之间我被太奶拉着往外走。
我脑子里只想着这最后的三十天应该怎么陪伴爷爷走完最后一程。同时也想着小时候爷爷和我相处的画面。眼泪不知不觉的又滑落下来。
只记着回去的路走的浑浑噩噩,过桥的时候大家都往桥对岸过,只有我和太奶往回走,遇到了“小黄人儿”我依旧麻木的微笑,把兜里的金元宝一个又一个的往他兜里塞。也随着他微笑客气着。
“李爷爷,以后还得您多关照啊,我家过段时间我爷爷可能就得过来了,到时候您多照应点啊!”
“这还叫啥事儿啊!好孩子!你放心!你李爷爷在这儿咱家的事儿都当自己的事儿办!”
转过头来,雾气弥漫,太奶拉起我的手,回去的路仿佛比来的时候更难走,来的时候寂静无声的黄泉路在回去的时候狂风骤起,砂石卷积着落叶像刀子一样吹在脸上。
我脑子里还是只有30这个数字,之前总觉得日子那么长,家人会一直在身边,从未想过离别。哪怕时间飞逝,也总想着欢聚还得有几年。
真到不得不面对离别的时候,总是发现亏欠的太多。亏欠陪伴,亏欠问候,亏欠自己不像小时候一样认真的给爷爷念报纸,亏欠总是把他的老花镜藏起来自己偷笑……
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所有物欲在这时候都显得微不足道,人在就是最大的幸福,而我现在能做的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转眼间我和太奶又到了来时候的石头路上,太奶嘱咐我今天求来的时间千万不能让我爷知道,没说几句一只发着金光的大公鸡出现在路中间,太奶让我捡起绑在鸡脚上的红绳,随着公鸡一声又一声的打鸣声,我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原本清晰的世界变得摇曳,逐渐变成了一片黑暗,大公鸡边走边打鸣。
我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路,这只脚下的路都看不见,唯一的光亮就是这大公鸡发出的金光。金鸡大步向前走,我握着红绳跟在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似乎出现了一些光亮,大公鸡脚步急促的走向那光亮,我也小跑的跟着。
湖水,映着蓝天。
光亮尽头只能看见水和天,忽然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我感觉前后站的不稳只能闭上眼睛让自己稳住身体,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根红绳不敢撒手。大公鸡一声接着一声打鸣。
急促的鼓点在耳边响起,张嘉一的唱腔从模糊到清晰。
我猛然坐起,喘着粗气。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回到了家里,最后一节香灰刚好落在脚下的香炉里。
我怔怔的看向安德鲁和张嘉一,安德鲁喘了一大口气,原本活蹦乱跳的公鸡现在歪着头倒在地上,看样子已经彻底留在了那边……
张嘉一咽了下口水,脑袋上一层汗,放下手里的鼓和鞭,也瞪着眼睛看着我似乎等着我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刚才的一切都太过真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哪怕我现在并不是觉得伤心,只是现在感觉身体不受自己使唤。脑袋木木的,反应好像都变的迟钝了。
冷,还是冷。我上下牙抖的碰撞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张嘉一让安德鲁赶快给我倒了杯准备好的自来水,喝口阳间水,这是压魂用的。
“先别说话,你做起来缓缓。走阴身体吃不消是正常的,你等着,我去给浴缸放水,我陪你洗个热水澡。”张嘉一赶快起身还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