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一路从程府抬到崔府,程颂安像个提线木偶般被人架着经过一道道成婚的程序,终于在天黑时坐到了新房。
轻轻掀开红盖头,扫视了一圈屋里,没有人,只有牡丹和海棠,喜婆连同其他丫鬟婆子都去了外间。
还是在筠香馆,熟悉的布置和摆设,只是已经恍如隔世。
海棠见小姐掀了盖头,连忙过来替她盖上:“快别这样,让人看见笑话。”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海棠和牡丹连忙敛袂行礼:“姑爷。”
崔元卿淡淡点了点头,走到程颂安面前,便没了下一步的动作,一双镶着翠玉的官靴落在她眼底。
海棠见他站定不动,拿来了如意称,低声道:“姑爷,该挑喜帕了。”
崔元卿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只是随手将盖头拉了下来。还是如同前世一样,带着气,甚至都不愿意用喜称。
映入程颂安眼帘的就是一个身姿挺拔、容颜清润俊雅的脸,他整个人带着几分矜贵,便是回到十年之前,仍旧有睥睨天下的气度。
程颂安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她怕再多对视一刻,就会把眼里的怨气流露出来。
崔元卿见她低下了头,口中辨不清情绪:“我去前厅应付宾客,恐会喝醉……”
“你去吧,喝醉了就近歇在书房,让小子们伺候着。”程颂安打断他,抢先说道,温柔的声音,说着与气质不符的话。
崔元卿一愣,这的确是他想说的话,但被她先说了出来,却有些不舒服,像是她刻意要赶他走一样。
他的异样情绪只一瞬,随即便恢复清冷模样,点点头道:“嗯,你先歇着吧,我去了。”
程颂安也淡淡的:“去吧。”
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崔元卿抬脚走了一步,又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程颂安的一双眼睛已经紧紧盯着案子上的点心了,对他的离开没有丝毫触动。
传闻说她典雅持重,还说她倾慕他。他们有了婚约之后,逢年过节,她会向府上长辈送来合宜的礼品,包括他这个未婚夫的,只是都被他直接丢在了库房。
如今看来,她似乎与传闻不符。
崔元卿顿了顿,外间还有宾客,他还是要去应付的,而且,程家内院,还有一个今夜会以泪洗面,他不得不去照看的女人。
等他走后,海棠有些讶然,嗔怪道:“小姐,你向来持重,怎么今日这样怪?好歹刚才收敛一下,大家闺秀的嫡女,新婚之夜,把丈夫赶走,一双眼睛只盯着吃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