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抱着孩子,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前世她从他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养育他,永哥儿一直都跟她不亲近,今生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的生命一片空白,却神奇地在她怀中很乖,甚至把她当做了母亲,不停地扭着头想要贴近她的身体。
她看向崔元卿,用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个孩子,必须放在这里。
张氏一听就炸开了:“这是怎么说的?崔家的孙子怎么能……”
“好。”崔元卿打断张氏,直截了当道,“在归山别院就说过的,孩子生下来交给你养。”
程挽心猛地抬起头,神色黯然,她曾经有意做出过许多次的伤心欲绝的模样,但唯有这次,她是真的无助而绝望。
张氏高声道:“元儿!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崔元卿不愿跟她解释,只微微蹙了眉道:“这孩子早产,累得他娘亲元气大伤,须得好好将养,母亲这就接回府里吧。”
“云黛是他姨母,又是公主之师,孩子养在她这里,难道还委屈了不成?”
张氏向来捉摸不透自己这个儿子,对他有种天然的怵,这样一说,她也不敢回嘴,只狠狠瞪了程颂安一眼,又道:“毒药是怎么回事?”
香橼的尸体已经被踏雪几个人带了出去,地上还残留着她吐出的黑血,加上程挽心生产时的气味,浓郁的血腥让人心中烦闷。
程颂安漫不经心看了程挽心一眼,嘬起嘴来逗了逗并没有睁开眼睛的婴儿,手指在他头上不断摩挲着。
程挽心颤声道:“母亲,没有毒药,是先前姐姐说山庄里多毒虫蛇蚁,因此放了些药,那丫头贪嘴,误食了药耗子的东西。”
张氏再单纯,也听出不对来,更加恼怒:“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把我当傻子,我管不了那许多,但是我的孙子,得给我养。”
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孙子,其余的她倒不理。
程颂安道:“我二妹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生下这么一个孩儿,她受苦了,太太若觉得她有功,就带回去好好照顾,等出了月子,我自然会把孩子送回去。”
张氏还待再说,崔元卿早已不耐,重重拂了一把袖子。
程挽心睫毛上挂着一颗泪,始终没有掉下来,小声地对张氏道:“姐姐说的正是,我听姐姐和元卿的,他们一个是我的姐姐,一个是我的丈夫,岂会害我?”
张氏一噎,平日里觉得她聪明巧慧,又识大体,这会儿又觉得她没有出息,怎么连自己的孩子也要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