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一瞬雪白!内心如灰枯槁!无比痛苦的他只想赎除哪怕一星半点的罪孽!
少爷离开了凤鸣山,去了北方战场,从雪片般传回来的讯息上,我们得知他的魔造水准进境飞速,他在强者如林的军中大比上连战连捷,即便他的灵魂泾渭鲜明地分裂成了三个,即便他险些再遭“纳兰伊人”的毒手,却不知偶然还是必然地复现了光辉,体内神异也进化到一个新的境界!
他与千羽结了婚,收获了很多战廷同袍的祝福,他的心灵终于不再死寂空洞!尽管他要跟随乾议长反攻魔天,生死难测,至少光明又能回到他的眼中,远在后方的我们非常欣慰!
可也就在那个时候,他却变成了“玉”!
——一块脱胎于魔天,带来数万年人间血泪的“至善祖玉”!
在笼罩整座人间的天幕上,在梵天“七曜”阴谋已久的言语刺杀中,他只能痛苦地低下头,走进极北洞口!
婆婆与鹤爷爷发疯似的赶往北方,人间所有神坛强者都在赶去那里,可我知道,我永远都将失去他了!
即便乾议长和海大先生能力压所有妖魔,即便他能回归本位再度镇压魔天,他也不会再与人间有任何牵联,那是我从他的背影中唯一读到的东西!
——负罪!
——重如渊薮的负罪!
——善得越真,负得也就越深!
我只是个极平凡的女孩子,我从来不曾奢望太多,我只想他时而能在我的世界出现!
即使这数年来,我终于能够接受他已不在的现实,我也不想装作一副对这“负罪”感同身受的样子!就像无论西娅与湘湘如何解释,我都无法理解两位战廷领袖为何甘愿随入魔天死地!为何不能继续护持住他,至少坚持到婆婆他们赶来……
因为结局不还是死战么……无非敌方从一座魔天变为两个域界……就算依旧亡者无数人间溃烂,至少还能站着面对失败……
可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竟比亲手喂下“魔种”更加冰冷!因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迁脱罪恶的理由!
起初只是几位晋阶失败的人,他们重伤未愈实力低弱,即便全然化作妖魔,也被千羽和几位宗师迅速扑杀……
而后就如无形瘟疫充斥在地堡每个角落,有人绝望自戕,有人崩溃入魔,黑暗与魔气如影随形……
当四处镇压魔民的某位高阶宗师也魔气入体,如野兽般嘶吼着冲出洞口,投入神炎之后,地堡里就彻底失控了……
这里没有神官!更没有“封魔环”!
短短一日不到,门外就再也听不到呼救,只有沉抑的扑击和阴森的嚎吼!
我们百余人拥挤在西娅宗师的实验室——这里曾是整座地堡的中控之处,拥有最为坚厚的精铁门墙,而西娅依旧锁在那间内室里,根本听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这半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两三个星期才露一次面,像个疯子……
我们的魔力、内力、灵力早就已经枯竭!随身携带的晶石卷轴也早已用尽!我们这些战力尚存的修者却仍然手握刀枪,施展出娴熟精妙的武技!
门关了就不可能再打开的,就像无法停止的杀戮!我们一次又一次无视哭泣哀求,一次比一次狠辣无情,一次接着一次捅穿入魔之人的心脏!
到了后面,屋子里的幸存者们在我眼里甚至都不像是人!而是早晚都要抹杀的必死之物!
外面是地狱,里头也是地狱!
我们就是地狱深渊里的恶鬼,却还抱着一丝自我开脱的幻欲!
即便此时此刻,我们这四头恶鬼依旧没有放开武器,虚弱地各自坐在房间一角,再过不久,干渴和饥饿就将结束这一切……
只是死去之后,我就能安息了么?
罪恶重如枷锁,即便永远失去呼吸,也是无法磨灭的魂灵烙印……
那滴晨露……那片晴空……那个水晶一般纯净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