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史溁这样的叮嘱,贾政也没恼,他两次被贬职皆是因为自身的行为不够谨慎所致。
他这段时间反思了自己,觉得养那些门客究竟是个隐患,于是,他借助国丧期间不能宴会为由,拒绝了好几次那些门客请他过去闲聊的邀请。
按照年例,史溁欲再一次前往清虚观上香清修,不过这一次,清虚观的人说观中未曾准备好,不便让史溁前往,史溁派了人几次去问,都说不可。
史溁意图再次去观那风月宝鉴之事未成,又思及在铁槛寺中,曾在梦中见宁荣二公之灵,将一些尘世间未知之事告知,史溁便想再去试探一二,或许从这两位英灵的口中,能得到一些提示也未可知。
清虚观不成,于是,史溁便将祭奠的地点,改在了铁槛寺,这一次,在贾琏随行之外,她又带了宝玉和黛玉二人前往。
铁槛寺是荣宁二府的家庙,自然不会似清虚观那般还有拒绝之理,每年大节的时候,祭奠是必不可少的,便是小节或者是一些特殊的日子,也是要用到铁槛寺。
史溁带着宝玉和黛玉坐在马车里,一路行来,便路过了当初那水月庵原本的地方,那里如今已经被衙门派去的人给拆掉了,那块土地,被当今批给了一个不怎么露面的宗室子弟。
宝玉从前和秦钟在一起玩耍的时候,曾经听秦钟提起过,他与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子叫智能儿的,新生爱慕,却因为秦老爷看得紧,不曾有几次见面的机会,不得亲近,甚是遗憾。
在水月庵事发之时,宝玉心里担心秦钟,却忘记了在那水月庵的净虚师太手下讨生活的智能儿的情况。
在他记起之后,便派了茗烟出去打探消息,回来说那水月庵里头的姑子,有罪的都被送去做苦役了,没有大错的,也都送往了北境,在那里还俗生活。
宝玉得知此事之后,拍腿长叹,直言说秦钟与智能儿二人无缘,又思念回乡探亲的秦钟,着实长吁短叹了几日。
此时见了此地,竟完全无当年之样,宝玉的神色便有些落寞,秦钟于他,却是投机好友,秦钟性情好,对宝玉也是说什么都依。
秦钟离去之时,宝玉心中情谊正浓,便触景伤怀,史溁的马车里面空间虽然比平常的大,但是在坐了史溁、鸳鸯,还有宝玉、黛玉以及玛瑙和丹羽后,便也人满了起来。
宝玉的神情自然瞒不得众人,黛玉不知宝玉因为什么伤怀,只做没看到,史溁知道宝玉心中所想,可人去楼空,平白地提起秦钟似乎有些刻意。
毕竟在宝玉心中,他和秦钟之间说的那些悄悄话,以及秦钟与何人有意的这些事情,其余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水月庵那块地方不大,宝玉一会儿便再看不见那里了,他便放下帷帘,却因为偶然一见,想起这件往年伤心之事来,只在自己心里叹息。
秦钟应是命运如此,他与秦钟终究缘如浮萍,只盼秦钟在见到他所赠之物时,能够想起他一二,不忘记他们之间的情分吧。
宝玉只对此长表惋惜,却未曾哀痛过伤,只是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发生,因而久久无话。
待到了铁槛寺,里头的人迎将出来,几人便在此换轿,直到最里面,换了丫鬟、婆子们上来,史溁方才带着黛玉下轿子,宝玉亦然。
上次来时是深夜,走时又是天刚亮,史溁竟没能在铁槛寺多停留一会儿,这次白日前来,铁槛寺中的景物,便看得更加清晰了,一些没有发现的地方也都被史溁注意到了。
这里是贾氏族人寄灵之处,与清虚观给人以仙门风骨之感不同,屋舍等实属平常,只是存放祖先灵位的那大殿终日香火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