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结果出来之后,虽然主子们都没说什么,可府里的下人们都不敢多谈及此事,生怕说错了什么,惹了主子们心里不痛快,挨罚是小事,若是因此被撵了出去,那可就坏了。
说来也是让人意外,一同去考的贾琮、贾兰和贾芸三人过了,而宝玉、贾环和贾茴等人却是一个都没过,不在榜上。
且之前听到了消息的贾政来时,那份掩饰不住不自在的脸色,府里很多人都看见了,王氏的脸色比贾政的还不好看。
因着,从前的时候,府里不管如何,都是捧着宝玉说话。
自宝玉落草的十几年来,众人将宝玉夸得如同宁荣二公再世一般。
这回骤然遇见这样的情况,府里的人就不约而同地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撵了出去。
宝玉本人在苦恼几日后,就不算在意了,他本不欲与朝堂上那些人为伍,故而此番落榜,也算是落得其所,甚至来说,在他心中还有一些欢喜。
因着一并去考的贾家子弟中只有贾琮和贾兰中了榜,其余的人都未中,因此,学堂依旧,宝玉也得了择日上学之信。
见是后日才是上学之期,宝玉便在自己房中待着,时似锦已经将宝玉上学所需要用的书笔砚墨等都包好,收拾进了宝玉上学要带的书箱之中,宝玉见了不怎么在意,只捧着一本书看得起劲儿。
袭人正在给他熨烫衣物,见他躺在床上看着书,嘴角还有笑意,便想他能乐成这样 ,那他看得必定不是圣贤书。
念及那日见贾政和王氏的脸色并不好看,担心宝玉被贾政提去责骂,说两句是小,要是再受了皮肉之苦,那就不得了了,因此,她便试着劝宝玉道。
“二爷,您还是多看些老爷和太太让看的书罢,若是被老爷和太太知道了,少不得要说二爷的。”
宝玉正看到兴起处,听她这番话,顿觉扫兴,不过见袭人为他忙活了半日,到底不肯说什么重话,只推说道。
“读书的时候自然就想着读书了,我今日不用去学堂,便看些别的书也无妨,且我看的书,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书。”
袭人不识字,只能看出书皮上是几个字,却不认得,不知道宝玉看的书到底是好是坏。
故而宝玉说自己看的书不是什么不好的书,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也不敢多说话,只低头熨烫手下的衣物。
又过了一会儿,宝玉将这节故事看完,满足了心中好奇之感,才想起刚才之事,觉得话也许说重了些,便又对袭人解释了两句。
“你放心,我已经不似小时那般喜爱玩闹,只这功课不是费时就能明白的,须得悟出道理来,不然便是看上千遍,万遍也不能明白其中意思。”
宝玉说了这么一句,袭人手上动作一顿,便应了他一句话。
“我原没有劝二爷的意思,就是担心二爷。
二爷读书辛苦,咱们屋里的人谁人不知。
不瞒二爷,我也听先生说过,功课做起来,贪多则嚼不烂,更是知道不管是如何读书,都要保重身子。
就是读书也不能整日闷死在屋内,该到外面经常走走才是,我心里记着这些,才多说了几句,还望二爷知道这才是我的意思。”
宝玉听了她的话,点头应了,将自己方才看的书收好,放在柜子中的一摞书里面。
却在袭人转过身去时,便将那书快速地从一堆书中抽出,随后藏在了床底的一个暗格里。
待袭人再次转过来时,他手中已经拿出来了另一本书在看了。
他略略翻了翻,见是一本已经看过许多遍的,也没什么兴致再看,见袭人孩还在这里,便随意地看了几段,实在无趣,索性将书扔下,自去外面散心去了。
袭人见他出去,便将衣服放下,走过来将宝玉看的书都收在箱子里。
不过她在熨烫好衣服后,想了想,将宝玉随手扔下的那本书拿了起来,径自出门去,寻了一个识字的小厮,问了那本书叫什么,里面讲的又是什么。
那小厮看了一眼,见那本书乃是孟子,便将他听说的这书的来历讲给了袭人听。
袭人听了那小厮说的话,心头一颤,以为方才宝玉是有心看书,却被她说的话烦了,这才弃书去玩耍。
想到此处,袭人只觉懊悔非常,谢过那识字的小厮后,便拿着书又回了院子,将这本书和之前那些书放到一起。
时宝玉正闲逛到了贾琛处,正欲进屋去探望一二,就听里面传来贾琛主仆的说话声,宝玉进门的脚步因此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