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鹿儿,小鹿儿,秀儿还在说胡话。
中英心急如焚,他噗嗤咬破中指,哗啦撕下一片衣袖。写下一篇血字欠条,指头血干了,就再咬一口,边写边咬。
尚郎中接过布条,血迹兀自未干。
小子,楞!写个字据就好,这是做什么!说着转给松子娘,老二家,你收好,这个可不是说说的轻巧!
哎呀哎,血胡里拉的唬死个人。二夫人烫手似的甩给管家,抬屁股飞也似的逃走。
老爷,您把老灵芝给了,拿个这个有什末子用?老范头,他八辈子也还不起。待中英一家离开,管家抖抖那张血字布条。
嗯。不指望他还。老子是孬,儿子倒是有种。扔灶膛里烧了。
回到家里。中英掏出钱放在桌上。
爹这是发的饷。
也,听说二十个钱,你怎么四十个。
白先生提拔我做备习队长,比当兵的高。
哈,小年纪,做队长那。范老汉愁苦的脸堆出笑来。
不是正式的,备习的。
那也是队长。我老范家没出做官的呐。老范头的脸北熬药的炉火点亮。
中英喂秀秀喝完药,就往军营赶。中英不爱和老范头啰嗦。他嫌他没用,常恨他做的事丢人。不过,秀儿不一样。娘走的时候,他抱着不会走路的妹妹坐在床前,他没有哭,像个大人一样对娘说:放心,娘,我一定照顾好妹妹。他娘听着这话,含笑闭眼。
秀儿是那柔嫩的果,他愿意是最粗糙的壳,坚硬的带刺的壳围着她保护她。他愿意为妹妹吃任何的苦。那一年,范老头犯忌讳,夜里偷莲花塘的鱼。莲花塘是莲花镇的圣湖。祖训任何人不得在莲花塘捕鱼。老范头被抓到大街上,捆在柱子上示众。旁边竖着木牌:偷鱼者戒!从此他成了偷鱼崽子。中英的脸被泼了大粪一样,他恨死老爹,他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端起鱼汤,对老头无比厌恶:我不要做偷鱼崽子,我不吃这该死的鱼!他举起鱼汤,要砸到地上。
哥哥,你吃啊,鱼真好吃的。好香啊。哥哥。
你吃吧,哥哥不喜欢吃鱼。来,你吃吧。中英放下碗,把刺一根根去掉,夹起来递给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