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校服,襴衫这些,还是有许多好处的。
刘佐笑道:“也好。”
向七道:“三郎与舍长方才言语什么呢?”
刘佐笑道:“明年春闱以后,太学里会走个百余人,那时从广文馆补些人入太学。到时候斋长,斋谕,学生正,学生录必空余不少,我荐三郎也去任个学官。”
向七释怀地笑道:“那是自然,不知三郎有无此打算。”
斋长,斋谕这些事,看着有些吃不讨好,但也是一个历练的机会。
至于学生正与学生录,更是太学生中的翘楚,整个太学各设一人,享有秩禄。若经朝廷除授的,则可称命官正,命官录。
章越则摇头道:“之前李直讲还明言,若此番公试,我的诗赋还是末等,就要将我开革。什么学官就不想了吧。”
向七笑道:“三郎放心,我听斋长说过,他已向书学的杨先生说过了,若是你此番诗赋再是末等,由杨先生出面向李直讲说情,他眼下不说,还是要你自己研习诗赋,怕你知后懈怠。”
章越笑道:“多谢向兄告知,如此我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这算什么。”向七笑着拍了拍章越的肩膀。
刘佐对章越道:“三郎,你上次问我的茶哪得得,我如今知京中有个书月斋有售。”
章越向刘佐问了路径,决定等朔望日时去看。
这日又到了朔望之日。
章越起了个大早,先是前往蒐集斋,下午还要去陈襄那学诗呢。即便是天寒地冻,大相国寺依旧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
章越来到资圣门的斋内。
但见商人,伙计都在斋里收拾东西。
章越来到此处找商人问道:“老掌柜怎地收拾东西?”
商人见章越到了笑道:“是三郎来了,实不相瞒,我要回老家了,京城里这铺子就只能卖了。”
章越闻言吃惊道:“老掌柜,怎如此匆忙?”
商人道:“树高千丈,落叶归根,这也是无法之事。我浑家上了年纪,身子又不好,故而一直念着家里,生于哪里,埋在哪里。我也是这般如此想着,反正也在老家置办了田地庄子,迟早是要回去的。于是就拿了主意卖了这铺子,收拾一番回乡去了。”
章越道:“也是。老掌柜这番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商人笑呵呵地道:“哪称得上衣锦还乡,这铺子一个月只开张五日,若非小老儿我还有些其它营生,哪得在家买田买屋了。”
章越闻言顺着话头问下去道:“我还道老掌柜你只是此处营生,是了,这铺子你打算卖多少?”
商人道:“这铺子是我问大相国寺租的,一个月不过三贯钱,这也是相国寺的僧人慈悲为怀,不赚咱们的钱。”
“只是这些布置陈设桌椅什么的,倒是不菲,前年小老儿还自个出钱翻修过一次,折旧算来也要个二十贯吧。何况这里的铺子甚是抢手,小老儿再多加个十贯钱不过分吧。”
章越心想这十贯相当于商铺的转让费了。
章越随意看了一眼,铺子里这些固定陈设心道,就是算到三十贯钱也不贵,更何况还有转让费在其中。虽说大相国寺万姓交易,一个月只开张五日,但这三贯钱的租金也实在是够便宜了。
商人歉然道:“三郎今日让你白来一趟,你在店中寄售的刻章我这就取给你。”
章越道:“老掌柜客气了,这刻章我一时不急着,我是问这三十贯钱能否再合适些……”
商人闻言吃惊地看向章越:“什么,三郎你莫非要买下这铺子不成?”
章越点了点头看着铺子心想,汴京居大不易,但咱这也算是落下脚跟了。
章越也是有深远打算,这个蒐集斋可以继续卖自己的刻章,到时候请个信得过的人看铺子就好。
另外就是书籍之类的,平日也可以卖这些。
最后商人一贯钱没让,但又多送了章越许多带不走的器物。
章越拿了三贯钱作了定钱。然后二人一并找了大相国寺的职事僧立了买卖字据,商人脸上从之前的怀疑,到了现在的确信。
按下手印前,商人问道:“三郎君,不再多考量考量,问一问家中的长辈?”
章越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一人拿主意就好。”
商人闻言点了点头道:“说实话,这铺子是小老儿一生的心血,若是卖给他人改作其它的营生,多少有些不舍,但交给三郎,我倒是放心多了。”
章越道:“老掌柜放心,我一定将铺子给你看好了。”
商人佯责道:“什么我的铺子,如今是你的铺子了。”
闻言章越与商人都是笑了。
望着空中的大雪,章越走出蒐集斋时,感觉自己似乎有那么一些仓促即作了一个人生中的重大决定吧。
毕竟三十多贯是自己眼下一大半的身价,以后看来要喝一段日子的粥了。
有那么一瞬间,心好痛有没有?
租好铺子后,章越信步在街上走着,记起去年这个时候还在浦城呢,转眼自己也是离家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