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簪子,孟娥收回来,说:“你明白了吧,得先有感觉,才能练习,才能增强,逆呼吸之法并非练功,而是让你能感觉到气的存在,但是你没能做到。”
“抱歉,我的确……没太用功,总是分心。”
“也不能全怪你,本门内功极为繁杂,由外而内共有皮、肉、筋、骨、血、髓、气七个层次,正常练法应该是齐头并进,你的练法过于简略,确实很难产生效果。”
韩孺子不敢埋怨孟娥教得不好,“那你教我正常练法吧。”
“不行,你是皇帝,身边的人太多,没法练功,还会被我哥哥认出来。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孟娥刚才就提过“这一招”,韩孺子隐隐有不祥之感,急忙道:“我也不是非练内功不可,只要你肯保护我,以后我会报答……”
“我不能一直保护你,你想报答我,就要先欠我一个足够大的人情。张嘴。”
韩孺子不想张嘴,对面又拍来一掌,胸内浊气上升,冲入喉咙,他不由自主地张嘴,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嘴,没等尝出味道,就囫囵咽了下去,再想吐已经来不及了,“你喂我吃了什么?”
“好东西,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收集药材,好不容易才练成三枚丹药,你先吃一枚,过几天再吃第二、第三枚,到时若是还不能产生气感,就是真的不能练内功。”
“吃药就能有气感?”
“只是可能,与正常练法相比,这是旁门左道,我再给你一点帮助。”孟娥也不征求同意,在皇帝身上飞快地点了几指,“好了,接下来的几天,你可能会有打嗝、腹痛、腹泄、体热、头晕等各种症状,别担心,忍住,尽量运行逆呼吸。”
“可我马上就要大婚,还有要事在身……喂,你还在吗?”韩孺子觉得眼前有东西一闪,等了一会,确信孟娥已经走了。
他真希望孟娥能多留一会,在这座险恶的皇宫里,冷冰冰的孟娥反而是最能带来温暖的人。
他躺下了,练了一会逆呼吸之法,沉沉睡去,没有体验到孟娥所说的种种症状。次日起床,还是一切正常,韩孺子以为自己幸运,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东海王没像往常一样过来与皇帝汇合、去给太后请安,韩孺子前往凌云阁听课的时候,才在御花园里看到他。
东海王跪在花园的甬路边,以额触地,身上背着一根三尺多长的木棍,数十名侍从站在他身后,个个神情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
韩孺子完全没预料到这样的场景,一下子愣住了,问身边的左吉:“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劝说皇帝行夫妻之道失败之后,左吉就很少露出笑脸,今天也是一样,“东海王忤逆不敬,这是在向陛下负荆请罪。”
“快让他起来。”昨天的打架并不严重,韩孺子连擦伤都没有,东海王虽然不讨人喜欢,可是让他当众蒙受如此羞辱,实在有些过头了。
让东海王负荆请罪的人不是皇帝,能让他起身的自然也不是他,左吉摇摇头,轻声道:“按惯例,负荆请罪至少得跪半天,陛下先去凌云阁,这里的事情无需陛下操心。”
又是惯例,韩孺子突然有点明白皇太妃那些话的意思了,一种被称为“惯例”的东西代替皇帝掌权,韩孺子之前感受不深,是因为他连最基本的权力都没有掌握。
韩孺子没有再争,他手里那点筹码都用来与太后斗智斗勇了,犯不着浪费在东海王身上。
这天上午,皇帝一个人在凌云阁里听课,窗外的花园比平时都要安静。
讲课者是罗焕章,对旧弟子的遭遇只字不提,站在皇帝面前,仰头想了一会,问道:“草民上次讲到哪了?”
罗焕章的国史是韩孺子唯一爱听的课,记得很牢,马上答道:“恰好讲完太祖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