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冠军侯。”杨奉曾当过将近一年的北军长史,韩孺子身边的人没谁比他更了解冠军侯。
韩孺子深感意外,几乎得到所有大臣支持的冠军侯,怎么会比他更“虚张声势”?
“冠军侯最大的软肋不是虚张声势,我说过,这是帝王之术,有野心的皇子皇孙都应该掌握,他的问题是不知道自己在虚张声势,骗人骗到连自己都相信了。”
韩孺子笑了一声,他可没有杨奉这么镇定的心态,在他看来,冠军侯仍然占据不可动摇的强大优势。
又有人不经通报跑了进来,东海王每天必至,今天来得算是晚了,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说:“听说了吗?听说了吗?”
扭头看见杨奉,东海王闭上嘴,喘了两口气,“你没出门?”
杨奉嗯了一声,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留下,东海王也不问,转向韩孺子,“户部接到第一份公文了,说是大将军传令,要求各地多备粮草”
韩孺子拍案而起,兴奋得大叫两声,将东海王吓了一跳,连杨奉也侧目而视。
“成功了!”韩孺子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他没法掩饰心中的激动,绕过书案,来回走了几圈才冷静下来,向东海王笑道:“你继续说。”
“没了,只要没有衙门明确提出反对,各地开仓放粮势在必行,你的目的达到了,读书人也高兴了,可这有什么用?唯一的效果就是惹怒了冠军侯,我听说他真的非常、非常生气,他本来想在登基之后借助赈灾来笼络人心的,却被你抢了先。”
“不会有太多人知道这与我有关,天下百姓只会感谢朝廷、感谢大将军。”
“反正冠军侯的风头被夺走了,他只怨你。”
兴奋过后,韩孺子感到困惑,“大将军同意接收流民,为什么瞿先生他们没有给我传信?”
“大概是害怕事前走漏风声,会受到冠军侯的阻挠吧。”东海王猜道。
只要还没有圣旨颁布,这次开仓放粮随时都可能中途夭折,韩孺子问道:“有部司衙门提出反对吗?”
“第一份公文今天才到户部,没有圣旨,任何一个衙门都没办法向所有郡县下达命令,只能接到文书之后,挨个做出回应,或者不做回应。”东海王对各大部司的运作颇为了解,而且有“广华群虎”相助,他的消息也很灵通,“听说户部官员都被叫到衙门里,正在商议对策,冠军侯那边也在”
府丞跑来通报,他已经习惯了种种意外,可这一次还是显得惊慌失措:一大群官员同时前来拜访倦侯,气势汹汹,仅仅是余威,就足以将一名小吏吓得两腿发软。
来的人不少,左察御史萧声、右巡御史申明志、吏部书冯举、兵部书蒋巨英一共十几名大臣,大步走进书房,毫不客气地训斥倦侯,有说他破坏选帝规则的,有说他动摇大楚根基的,有说他自寻死路的,或威逼,或利诱,总之都是要求他立刻写信给大将军,停止所谓的招安与捉拿俘虏。
对这些大臣的激烈反应,韩孺子很意外,却无惧意,反而越发镇定,坐在书案后面,微微扬头,看着他们一个个唾星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