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娥摇摇头,“求人不如求己,我不要陛下的一兵一卒,只想学习陛下的帝王之术。”
韩孺子愣住了,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我自己还在学习中。”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从陛下身上学到许多东西,太后的手段不适合我。”孟娥顿了一下,“我亲眼见到陛下在绝境中一步步走出来,我相信陛下的路不会在这里结束。”
韩孺子无言以对。
刘介在外面说:“陛下,守城将军派人送信来了。”
“嗯,知道了。”韩孺子应道,双脚没有动,盯着孟娥的双眼,良久方道:“跟我来。”
“让我换身衣裳。”
韩孺子点下头,转身走出房间,对刘介说:“从现在起,孟娥恢复宫中侍卫的身份,她需要什么都给她。”
“遵旨,陛下。”刘介回道。
韩孺子向院外走去,心中的意外、惊恐、愤怒全没了,没错,从他当皇帝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走过坦途,他本可以选择留在京城,安心当一名享乐皇帝,将大事小情都交给大臣,可他非要御驾亲征,非要不顾危险地接近敌人。
这是自己的选择,他想,既然走的是山路,何必埋怨道路崎岖呢?他所要做的就是征服一座又一座山峰。
过来送信的是一名军官,脸上没有特别紧张,向皇帝抱拳道:“陛下,城外又来了一支匈奴人军队。”
韩孺子嗯了一声,带头向外走去,他要亲自登城去看一眼,太监与卫兵全都跟随,这种时候留在府里就显得太胆小而且有不忠的嫌疑了。
崔腾终于想明白昨晚自己立下什么功劳了,不由得十分骄傲,低声对东海王说:“昨晚你还在睡大觉的时候,是我灵光一闪,预感到匈奴人要攻城,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去见陛下。陛下相信我的预感,结果怎么着?匈奴人真的来了,这是老天爷要帮助陛下,特意借助最忠诚的人出警告。”
“老天爷干嘛不直接告诉陛下?”东海王冷冷地说,他可没睡大觉,躺下没多久就被吵醒,胆战心惊了多半夜。
“老天爷……自有道理,反正没选你。”崔腾得意地说。
“破城之后看你还怎么高兴?”这句话在东海王心里转了一圈,没有说出来,真要是破城,他也会跟着倒霉。
街道上站满了百姓,看到皇帝的旗帜,全都跪在路边。
仪卫营将官想要驱逐百姓,韩孺子制止,骑马在众人的注视下前行。
在城边,孟娥与刘介追上来了,孟娥换了一身男侍卫的服装,没有易容,眼尖的人还是能看出她是女子,但是没人在意,城外的大军已成为所有人唯一的心头大患。
城门楼里站满了文臣与武将,大都远离城墙,看到皇帝之后纷纷让开。
几名侍卫先到墙边观察了一会,然后向皇帝点头,表示安全。
天已经亮了,城外的匈奴人早已停止攻城,在十余里外扎营,一队队纵横驰骋,新到的军队数量更多,全是匈奴骑兵,在城外列阵,但是韩孺子没看到大单于的旗帜。
匈奴人的营地不求整齐,东一座西一座,中间留出的空隙很大,方便马匹往来,很难据此估计人数,北军前锋将军上前道:“粗略计算,匈奴大概有两万人,北军主力有三万人,午时左右能到。”
北军在关内行军,前后衔接不是很紧,前锋三千人,中军三万,后军还有一万多人,分批6续赶往晋城。
“午时之前敌军很可能会再度攻城,小心防范。”
“是,陛下。”前锋将军很感激皇帝,若不是皇帝及时下令,他与所有前锋将士都会死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