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太后早有准备,说:“宫中之事,无需件件劳动陛下,皇后乃宫中之主,只需陛下点头,由皇后主持即可。”
韩孺子还想找理由推迟,皇后崔小君却已抢先回道:“回禀太后,后日即是良辰吉日,可册立新妃。”
皇帝终归要立嫔妃,崔小君觉得晚不如早,也可免去一场争执。
回到寝宫之后,崔小君问皇帝:“陛下为何迟迟不肯选立新妃?是在意我的想法吗?可我从来没想过要独占陛下的恩宠,陛下没将金贵妃带回来,我还觉得遗憾呢。”
这是皇后第一次提起金垂朵,韩孺子笑道:“严格来说,她不是大楚贵妃……我不肯纳妃,是因为……因为我乃败军之帝,大仇未报,天下未平,哪有心事想着这些?”
晋城之围让皇帝的位置更稳,可是对韩孺子来说,那仍是一个巨大的耻辱,他很少向外人表露,因为说出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唯有一点点增强大楚的实力,才能报仇雪耻。
崔小君明白皇帝的心情,叹息道:“所以陛下远离勤政殿,是希望宰相守住朝廷,陛下冲锋在前?”
韩孺子惊讶地说:“我真希望让你来当宰相!”
韩孺子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明白,那些规矩与惯例对维持大楚的稳定极为重要,轻易不可改动,但是想做成大事,就得偶尔突破一些规矩,所以他希望能与宰相分工明确:宰相守成,皇帝进取。
申明志有这个本事,觊觎相位多年,他对如何运转整个朝廷早有准备,唯一的问题是他与皇帝互不信任,皇帝疏离勤政殿让他感到紧张,以为这是要剥夺相权的征兆,因此反应很大,甚至向宫中求援。
也正因为这种不信任,韩孺子没办法向申明志解释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皇帝与宰相都没办法跳出来。
崔小君笑道:“陛下真觉得我能当宰相?”
“宰相的活儿没那么复杂,自己少做决定,多让群臣出主意,基本就行了,你肯定能做到。”韩孺子认真地说。
当然,这只是玩笑,崔小君点点头,“我当不了宰相,可我是皇后,陛下能将朝廷交给宰相,何不将皇宫交给我?陛下想要披坚执锐,尽管去做好了,不必为宫中之事操心悬念。”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宫中的环境比朝廷更差,申明志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宰相,在群臣之中没有竞争者,皇后却不同,在她上面还有两位太后,其中一位是皇帝的生母。
因为不够信任,韩孺子没法向宰相说明真心,因为太多信任,他也没办法向皇后提起自己的母亲。
见皇帝沉吟不语,崔小君道:“陛下担心我管不好皇宫吗?我可是崔家的女儿,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家里就教我如何当一名合格的皇后,跟陛下一样,我也跃跃欲试,打算做一番事业呢。”
韩孺子笑了,“我经常忘了你是崔家的女儿。”
“总有一些事情是自己无法选择的,老实说,我并不以崔家为荣,但是崔家教给我的东西,我不会忘。事有轻重缓急,陛下要解决大楚的内忧外患,此事为重为急,宫中之事,再怎么样也是为轻为缓。陛下如今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废掉我这个皇后,将我送到倦侯府,我宁愿不要身份,只求陛下能常来看我,二是将我留在宫中,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