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边坐下,先醒酒。”韩孺子打断,实在不想再听胡言乱语,对金纯忠他已经很客气了,换成别人,早就撵出帐篷。
帐篷里唯一的椅子被皇帝坐着,还剩几张圆凳,金纯忠挑了一张坐下,深呼吸,努力控制身体,想要证明自己很清醒。
三次呼吸之后,金纯忠一头栽倒,爬在地毯上,竟然睡着了。
外面的张有才听到声音,进帐查看,见到金纯忠的样子,不由愣住了。
韩孺子起身,“不用管他,让他就睡在这里吧。”
韩孺子没必要熬夜了,回自己的寝帐休息,张有才送走皇帝,又回到房帐篷,将金纯忠扶好,盖了一张薄被,摇头走了。
淑妃邓芸早就睡了,她已经有点习惯巡狩生活,但是一定要保证睡眠,也不管皇帝怎样,反正她得早早休息。
韩孺子躺在上,仍按习惯运行呼吸法门,将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能逐退身边的人,却没办法逐退他们留下的习惯。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按照原计划,午时之前他就会离开湖县,不用当地官员相送,这里并非重镇,皇帝只是路过,要到东海国之后,才会再度久驻。
韩孺子的生活极有规律,起之后先看连夜送来的新奏章,大致浏览一遍,没有重要奏章,与后起的淑妃一块用早膳,接下来是召见随行官员与将领,为时都不长,午时前一个多时辰都能结束。
到了这时,前锋队伍已经出发,前去肃清道路,皇帝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准备好了就能上路。
一忙起来,韩孺子几乎将金纯忠给忘了,出发前一刻才想起来,问张有才:“金纯忠呢?”
“昨天后半夜醒的,一直等着见陛下。”张有才回道。
韩孺子想了想,传旨下去,让队伍再等一刻钟,他来见金纯忠。
帐篷里的桌椅等物都已搬空,只剩一顶空帐,金纯忠面红耳赤地站在里面,一见到皇帝就要下跪。
韩孺子抬手阻止,“你是要现在说,还是随朕出发,路上再说?”
皇帝没有指责,金纯忠的脸更红了,但他已经完全清醒,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马上道:“微臣在这里偶遇黄普公将军身边的一名丫环,她要告御状。”
“就是那位邀月姑娘?”
金纯忠已经忘了昨晚说过什么,闻言一愣,“陛下恕罪……”
“恕你无罪,既是黄将军的丫环,怎么不在京城告状,却跑到湖县?”
金纯忠将邀月受到燕朋师威胁只得逃走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
“她的怀疑有些道理,可是燕朋师既然不愿意让出丫环,当初为何又将她送给黄普公?”
“邀月也是不解,当时燕朋师气哼哼地回家,什么也没解释。”
韩孺子想了一会,“你留下,带上邀月前往东海国,不要跟得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