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自矫隐然已是这些人的首领,一直以来,他都是皇帝的支持者,以猛将之姿与众人争论,今天他却比较沉默,等小会结束,他请求留下,要与皇帝私谈几句。
“陛下真无迁都之意?”康自矫必须问个清楚。
韩孺子的态度缓和多了,“康卿先说说看法,迁都是好是坏?”
“迁都确是一招釜底抽薪,可是对大楚的伤害更大,一百多年来,大楚的根基都在关中,一旦迁至洛阳,动摇甚大。”
“前朝也有迁都之举?”
“有过,可情况完全不同,欲行迁都,得有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新辟疆土,比故地更加肥饶。所谓地利,旧都破损,修补比重建更耗财力。所谓人和,新臣来自新地,都有迁移之心。大楚此三者皆不具备,如果陛下只是为了与大臣争锋,迁都实在无益。”
韩孺子点头,“康卿所言甚是,所以大臣们怀疑朕要迁都,岂不可笑?”
康自矫也有点糊涂,“如此说来,陛下真的无意迁都?”
“朕无意迁都,朕要再造第二座京城。”
康自矫愣住了。
“京城地处关中,与天下一半郡县相隔颇远,人所谓‘天高皇帝远’,朕的旨意常常执行不下去。洛阳地处天下至中,前往各方都比较通畅,因此朕欲在洛阳设一永久行宫,有事则来,无事则去。也不耗费太多人力,对此府稍加改建就好。”
韩孺子顿了一下,“皇权只在十步以外、千里之内,朕不能令天下靠近朕,只能由朕去靠近天下,四方巡狩耗时费力,不如长久巡狩洛阳。”
康自矫躬身,“微臣明白了,陛下需要微臣向外人做些解释吗?”
“不必,就让传言多散布一会好了。”
康自矫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转移大臣的视线,如果现在就提出要建“巡都”,大臣还是会坚决反对,先用“迁都”吸引众人,然后再以妥协的姿态提出只建行宫,就会容易得多。
康自矫行礼,“一直以来,微臣都坚决支持陛下,充当口舌先锋,虽然没说服多少人,但是起码不令陛下这边静默无声。”
“朕得益康卿甚多,不会忘记。”
韩孺子以为对方在要官,康自矫接下来却道:“以正治国者长久,以奇获胜者可一可再不可三,陛下半年来皆行奇招,微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打算何时当一名真正的皇帝?”
这是一次极其大胆的提问,康自矫生性狂妄,再加上深知皇帝愿听真话、实话,他才能问出来。
韩孺子眉毛微微一扬,思考多时,决定给康自矫一个回答,“如无意外,明年仲夏之时,朕即能返奇归正。”
韩孺子盯着康自矫,这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承诺,如果落入大臣耳中,却是一次重大泄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