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如此。”
“陛下有没有想过,教人造反就是教人做皇帝,所以造反之书也是帝王之书,当初在京城读书人眼里,这本书与造反没有半点关系。杨奉为何意兴阑珊?因为他追寻了半生,结果源头早在他手中,他却没有认出来。同样一本书,有人以为是帝王之术,有人却当成蛊惑人心的秘笈。最让杨奉无法理解的是,有一部分内容就是他亲自写的,望气者从中领悟的含义却与他的本意背道而驰。”
“怎么会有这种事?”韩孺子对这本书更加好奇,可惜书已经毁掉,只剩下三页。
“我不爱读书,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杨奉大概觉得世事如此,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在别人眼里却是另一回事。杨奉一开始想教训皇帝,后来又想培养皇帝,结果都没有如意。”
“杨奉……”韩孺子想问思帝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杨奉,他知道得已经太多,不如留些秘密,“多谢,朕受益良多。”
不要命嗯了一声,扭头看去,不远处,数十名侍卫与卫兵都在盯着他,其中几人手握刀柄,在他们眼里,不要命总是个危险人物。
“杨奉留给我的任务都已完成,他的妻儿今后也不需要我的照顾,不管陛下怎么想,我可是终于解脱了。告辞。”
“你要去哪?”
“看心情,可能跟着大家一块去关东避难,可能留在京城静观其变,可能回老家看看,虽说没人能记得我,但我还记得一点东西,也有可能去刺杀个把人。”
“那样没用,你为什么不加入楚军,与众人一块抗敌?”
“陛下忘了,我加入过楚军,和南直劲一块去烧过满仓城,老实说,战场不适合我,人太多,场面太乱,我施展不开。”
“那也没必要白白送命。”
“呵呵,我开始理解杨奉的意思了,我之慷慨赴难,在陛下看来却是白白送命。同理,陛下之决一死战,在我看来……”不要命突然不说了,大笑几声,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韩孺子没动,也没派人阻止,仍然遥望军营,良久之后,对身后众人说:“去军营。”
这是一次意外到访,营中将士都没有准备,尤其是新兵众多,连兵甲都没领齐,对军官的命令更是茫然不解,但是一听说皇帝来了,全都拥来,挤在道路两边观看。
一名卫兵前驱,一路大喊“陛下驾到”。
韩孺子骑马驰过营地,目光与众多士兵接触,有人心慌意乱,跪下磕头,有人兴致盎然,笑呵呵地与皇帝对视……
韩孺子拔出太祖宝剑,高高举起,两边突然响起“万岁”的呼声。
到了尽头,韩孺子调头,收起宝剑,等卫兵再次列队之后,他控马缓缓前行,向两边的人大声道:“大楚必胜,朕与众将士同战。”
万岁的呼声又起,逐渐被“同战”代替。
韩孺子连去多座军营,入夜才回城里。
函谷关的樊撞山与崔腾不召自来,尤其是崔腾,听说父亲下落不明,他一定要参战。
韩孺子没有劝阻,只要不影响大局,他愿意让每个人自主选择。
他回寝宫坐了一会,命人叫来景耀。
景耀还没来得及去守墓,很快赶到。
韩孺子身穿戎装,手扶剑柄,站在屋地中间,神情冰冷。
景耀心中一惊,立刻跪下,“陛下。”
“你好大胆啊,景耀。”
景耀又是一惊,连磕三头,“臣胆子不大,陛下……”
“敌军攻城那一晚,是你给上官太后传信?”
景耀抬起头,茫然道:“是,臣对陛下说过了。”
“嗯,你还有没说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