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东西需要钱,虽然金河湾不缺钱,但洪涛也不想用真金白银去换这些原材料,如果不是他抽不出功夫的话,这些东西原本都应该是免费抢来的,谁听说海盗头子要花钱买东西的?于是洪涛想出了一个坏主意,就是做假币。金河湾试着铸造大炮已经好几年了,耗费的青铜料不计其数,都已经堆成一个小山。这些青铜成色还都不太一样,重新融化铸造大炮吧,成分很难掌握;用它们做别的东西吧,做什么什么亏。因为它们是铜啊,有啥玩意能比用铜钱制作贵呢?如何处理这些青铜就成了金河湾董事会的一块心病,他们不忍心看着这么贵的好东西就这么日晒雨淋的全锈掉。
洪涛也想过好多办法来消化青铜废料,但至今也没找出一样合适的,最终他想明白了,这玩意和铜钱一个价值,那干脆就做成铜钱不就完了。铸造铜钱对金河湾的工匠来讲,是小菜一碟,没有任何技术问题。废青铜料颜色不太合适,没关系啊,该加铁加铁、该加铅加铅、该加锡加锡,合金铜对金河湾的工匠来讲,也是小菜一碟,没有任何技术问题,这几年没干别的,光研究这些技术了。
有了洪涛的首肯,很快一罐子一罐子的大宋制钱就从金河湾里生产了出来,还都是热乎乎刚出锅的。一枚小钱重量四克左右,一公斤废料就能做二百多枚,一吨废料就是二百贯。这里有上千吨废料呢,全弄成假钱的话,有十几万贯之多,那点熔炼和铸造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这个工作还不耽误铸造大炮,所有活计全由学徒工去干就足矣,顺便还让他们练练手艺,顶多是派个把老师傅盯几眼,在关键步骤上把把关。
这样做会不会扰乱南宋的金融体系?答案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为什么呢?因为南宋的货币属于流通货币,至少在东南亚这一带是硬通货。很多国家干脆自己都不铸币了,直接拿南宋的铜钱当他们国家的货币。所以南宋的铜钱在某种程度上讲,有点像后世的美元,甚至比美元还霸道。
美国人发行美元还得琢磨着会不会影响世界汇率呢。虽然也多印,但是不能瞎印。可是洪涛不用考虑这个,除非他玩了命的制造假币,否则光靠着十几万贯铜钱,一个小小的日本市场就能全部吃下。还都不见冒泡的,再扔个百万贯都没关系。既然有了靠货币掠夺别国资源的机会,干嘛白白浪费不用啊?美国人是靠着自身霸权,努力了多少年才获得的这个特权,现在洪涛白白就得到了,他能忍得住?
其实最开始洪涛想把这个方法告诉文浩,写到报纸上去提醒南宋朝廷,让他们明白还有一项可以迅速充足国库的办法。可是转念有一想,南宋本来就缺铜,这件事一旦张扬出去。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好心没准办了坏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自己先用这个办法爽几年,等把正面战场的问题解决了,再说经济战争的。
“这个办法好,只要咱们不把假钱花到大宋去,就不亏心。拿来买外国人的东西,与大宋何干?小涛这个办法好!”当洪涛把自己的这个办法提交给董事会讨论时,他那个老丈人,现任金河湾财政总管泊福立马表示了强烈的支持。在他看来。洪涛能心系大宋,不肯去祸害大宋,就已经是很仁义的表现了,占它点便宜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用有什么道德负担。
“嘿嘿嘿……谁说是假钱?大家看看,这里面哪个是假钱?”洪涛还嫌造假这个名声不好听,想彻底洗白,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放到桌子上。
“还真看不出来,老齐啊,你们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大家伙把脑袋凑在桌子上。扒拉来扒拉去,始终也没找出这十多枚铜钱有什么不同之处。
“除了这枚之外,其它都是金河湾造的。所以我们不是造假,而是帮助大宋朝廷提高生产力!以后假钱的事情就别提了,说出去不好听。”洪涛最终从十多枚铜钱里挑出了一枚真正宋钱,如果不是这枚钱上有个刀砍的痕迹,他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来。为了让这些假钱更加逼真,洪涛连后世做旧的手法都用上了,把新铸造出来的铜钱和盐卤放到一起加热,然后埋在海边的盐碱地里一旬。挖出来之后就全有一层氧化层,重新刷洗一遍直接去临安城里买任何东西,都和宋钱是一模一样的。
端平元年十月,广州港又成了船的海洋,虽然去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广州最大的海商吴家四条船三百多人全都没回来,至今生死难卜,同时还有几户蒲家人也是相同命运,但下南洋跑远洋贸易的热度非但没下降,反而有所上升。少了一个大海商和几家外商,又冒出来更多小海商,他们更具活力、更具冒险精神,很有点光脚不怕穿鞋的意思,舍出一身剐,势要把大海商拉下马!
这些人也不全都是盲目的去冒险,因为他们有不少榜样。这两年在广州崛起的海商里,多一半全是海峡公司的股东,他们在两三年前也是搭着别人的海船、东拼西凑弄几箱货物,一来一回也挣不了太多钱,还得冒同样的风险。可是这两年不一样了,他们摇身一变全成了海峡公司的股东,成为了有组织的人,还探索出一条通往大食的新航线。每年只需要跑一次,连跑了两年,就已经赚得钵满盆满,不光在城里买房子买铺面,还买了新式大海船,成了真真正正的大海商。
只用了两年啊!他们的故事已经在那个《知音报》上连载了很多期,还被说书的改成了荤话在瓦舍里天天宣讲。发财的故事谁不爱啊,尤其是暴发户,那更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对象。尤其是年轻人,他们经历的事情少,胆子就大,更容易被外界环境左右。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凭啥别人能白手起家,自己就不成呢?
海峡公司是吧?它又不在天涯海角,不也在广州城里嘛,咱也去问问。能不能跟着一起出航!能吗?必须能!这个海峡公司就是仁义,不光给出了三十名搭船散客的名额,还在报纸上登出来一条广告,叫做商业小额借贷公司!啥意思呢?就是你用家产抵押。公司就借给你购买货物的启动资金,利息还不是很高,根本算不上高利贷。这笔钱海峡公司会帮你采购成货物,你就仔细看着自己的货物跟着船出海就成了,到了地方卖货、买货都有公司的经纪人帮你出主意。绝对不会让你受骗上当,还都是在大宋能卖出高价的紧俏货物,这叫做导购服务。等你回来把货物出售之后,只要把利息和服务费用交清,本金还上,抵押的家产就还是你的,人家一分钟都不要。
做买卖就有赔赚之分,要是太倒霉,真赔了咋办?没关系,你只要和海峡公司签订一份工作协议。自愿去海外的港口服务五年,任期一满,这笔贷款就一笔勾销了,不光不用还利息和本金,抵押物也还给你,而且还给你发工资。这种仁义的公司,打着灯笼都难找,尤其是对那些北方移民、年轻想创业的人,整个就是一个贴心服务啊。
“这叫孵化器,就和老母鸡孵蛋一样。咱们俩就是老母鸡,或者说海峡公司是老母鸡,这些年轻、白手起家的海商们都是鸡蛋。要想让鸡群壮大起来,咱俩就得先孵蛋。付出更多小鸡。这还不算完,还得帮着他们成长,等他们都长出羽毛了,就会飞向全世界各个角落去找虫子吃。鸡群壮大了,咱俩这个鸡头也就权利更大了,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罗有德对洪涛的这个办法一直都有意见,他觉得洪涛这是在搞慈善,哪儿有平白无故借人钱让别人发财的,这不符合市场规律啊。洪涛为了说服他,也算是拼了,都把自己形容成了鸡头这个神圣而又神秘的职业。
“洪兄啊,你这个比喻也有道理,可是如果赶上他们都是坏蛋呢?那样你不是就赔了?虽然我朝也有”罗有德还是没搞明白洪涛的意思,他只从一个很窄的角度考虑问题。这不是他的错,其实就本时期来讲,他的眼光已经算很宽的了,可是和洪涛比,那就是窄。不是洪涛厉害,而是他站得太高,一睁眼就是全世界,想不看都不成。
“坏蛋?这不符合人性!老罗,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现在是个普通人,突然有了一个机会发财,你会拿着这些钱财去青楼里玩耍吗?这样的人有,但比例不会太高,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借着这次机会让自己发展起来的。再说了,我又不是白给他们贷款,是有抵押的。就算最终我不要他们的抵押品,你想想啊,我是让自己人带着一群奴隶去万里之外守着那些补给点合算呢,还是让他们以契约的形式去工作合算?奴隶这个东西啊,使用起来是把双刃剑,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最好别尝试,那会给自己埋下很大的祸根的。一旦闹了起来,很难收拾干净,就像传染病一样,会传染的,而且速度很快。”洪涛并不担心自己的钱会打水漂,他早就算计好了,只要把市场做大,海峡公司也好、金河湾也好,完全能把这些贷款从其它地方十倍、百倍的收回来。现在金河湾不缺商品,而是缺销路,南宋又不合适当倾销地,那就只能去开发别的市场。光靠金河湾自己去开发,成本太高了,不如用一点启动资金把南宋商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让他们去帮自己开发,那样的效果会好得多。
另外,这也是洪涛改造南宋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让南宋商人力量壮大起来,他们才能为南宋输血,他们才能认同自己的理念,他们才能自下而上的改变南宋朝廷的结构和想法。自己带着他们跑商,只是一个引子,最终的目的还是让他们认识到世界之大,别局限于一国一地,只要走出去,钱是赚不完的,在大宋扔大街上都没人捡的东西,用海船拉着跑到几千里之外,说不定就是别人的宝贝儿。同样道理,在别的国家随手可得的物件,到了大宋说不定就是急缺的资源。在这件事儿上投入资源,是洪涛必须做的,不过他不能说,和所有人都不能说,即使有人看出来了,自己也不能承认。世界上有很多事儿都这样,能干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