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了一眼公寓,便单手提起橙色的皮箱,穿过被绿色皮草所覆盖的中庭,进入公寓内部。
铺满玻璃的大厅,被明月染上一层清冷的月辉。无论是地板墙壁或是用来往上层的电梯柱,都散发着朦胧。稍稍考虑后,她转过身决定变更目的地。目标不是电梯,而是继续向东走下去的大厅。
就在这时,一个就男性来讲相当尖锐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呀,苍崎!好久不见了呢,身体还好吧?”
苍崎橙子抬起视线。有如划出缓缓斜线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那中间站着一位身着红色大衣,头戴红色礼帽的男人。年纪约在二十出头,暗金色的头发与碧蓝的眼睛,面容深得如同刀刻斧凿。
“果然是你,科尔奈利乌斯·阿鲁巴。”橙子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对男人投以冰冷的视线。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我可是专程来见你的。”阿鲁巴夸张地摊开双手,作出满是善意的笑容。
“我没时间和你说废话!”橙子的表情与阿鲁巴完全相反,冰冷地可以滴出水来。
“真令我惊讶,原来你这么性急啊?不过,这也算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欢迎来到我的地狱,最强的人偶使。”
魔术师科尔奈利乌斯·阿鲁巴高兴地笑着,他用如演戏般夸张的动作,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你的地狱?凭你的器量不可能想出让太极图具现化的点子。”
橙子不耐烦地将皮箱放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好了,快叫荒耶出来,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说完,橙子便开始留意周围,完全不将目光放在应该注意的红**术师上,而开始寻找不存在的对手。
魔术师就这么看着她。用仿佛要哭出来般,充满杀意的眼神。
“你总是这样!”
这句话像是忍不住说出来一般。
“没错,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给我过低的评价——是我,是我先的,明明都是我先来的——研究卢恩文字也好,人偶师的名声也好也好。明明如此,你的态度却骗过那些低能的家伙。你那贬低我的态度,让那些家伙也跟着认为我的能力低劣。仔细想想就知道吧!我可是修本海姆修道院的下任院长啊!我学习魔术已经超过四十年,这样的我,为什么一定被排在二十几岁的小女孩后面……!”
他的话语何时激昂到响透整个大厅。面对这位舍弃至今总是装出亲切态度,开始散布诅咒之语的对手,橙子只是兴味索然地看着他。
“学问和年龄无关,科尔奈利乌斯,虽然你外表看起来很年轻,但你总是只注意外表,所以内在才会追不上啊。”
虽然是一句冷静的话,但没有比这更为挑拨的侮辱了。年过五十的青年听完,俊朗的面庞充满憎恶地扭曲。
“——我还没说过我的目的是什么吧。”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红色的魔术师改变了话语。
“我啊,并不在意荒耶的实验,对什么根源之涡也毫无兴趣,追求那种不知是否存在的东西实在太没意义了。想碰触神的领域,只要追求真理就好,没有必要追溯本源。”
阿鲁巴向后退了一步,打算爬上二楼而缓缓向上走。
“我啊…可是为了杀你才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啊!苍崎!”
用像是弄坏喉咙的声势,魔术师高笑着快速跑上楼梯。
“对了,你是来找这‘太极’之中的‘两仪’吧?可惜,你来晚了一步。那个少女,已经到了荒耶那里,现在是在垂死挣扎呢?还是已经被荒耶抓住了呢?反正哪一种都和我没关系,也和你没关系,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啊。”
一楼的大厅,已经被魔术师恶意的具现之物完全充满。
有些是人型有些是兽型,表面的疤痕疣状虽然开始溶解,可是他们的外表立刻重新成型,在也没有比那个更像真实的东西了。比喻来说,就像是人或野兽永远不断在腐烂着,是同时具备丑恶和精巧的东西。
“这些是史莱姆吗?”橙子用包含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憎恶口气描述周围的异形,“在这里都只能具现这些东西。阿鲁巴,你真该从魔术师转行去当电影监督,有你在的话应该能省下不少怪物道具的费用。不过,你大概也只能专门参加一些小规模的恐怖作品吧?怎么样,比起院长,这职业更适合你啊!”
她被塞满大厅的怪物包围,一边抱怨着。
的确,这个状况很像恐怖电影,说到不同点的话,大概是十字架或霰弹枪都对这些东西无效。明明被包围到身边只剩下两米左右的距离,她仍眉毛动也不动地将手伸进胸前的口袋,抽出一盒干瘪的红色纸质包装盒。
“只剩一根了啊,又该让慎二给我补货了。”
熟练地点燃香烟,混杂着尼古丁的气息让橙子心中的索然稍有好转。身为最强人偶师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艺术家,看到有趣的东西会赞叹,看到无趣的东西就会觉得难受,不得不抽烟排解。阿鲁巴具现出的异形就是这么无趣的东西。
“不,看来你监督也当不成了,演出效果实在太烂了。这种程度无法使现在的客人得到乐趣,没办法,说到奇怪,至少应该维持这样的水平。”
说着,橙子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皮箱。
“出来吧!”那是不容许拒绝充满威严的命令。
作为呼应,皮箱“吧嗒”一声开了。
翻开的箱盖内,空无一物。
同一时间——某个黑色的物体,环绕在名为苍崎橙子的魔术师周围。
黑色的物体,是持有身体的台风,以橙子为台风眼呼呼地高速回转着。疯狂般的气势不出数秒间,让大厅变得空无一物。
大厅不断溢出的怪物们,也不留踪迹地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