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端足了架子打算一探虚实,却没想一见寂空的面,就被诚恳的致歉打了个措手不及。
堂内茶香四溢,老僧笑意盈盈。
“晨间那番举动实属无奈。一来,若想求签,的确需要苦主亲自前来。二来,今日与玉馆主有约,担心你们碰头了反倒不妙。这才不得已寻个由头,让身边的小沙弥阻了您一番,让您去前殿稍侯。没想到您还是来得如此之快。”
“我想,您定是不愿此刻碰到玉馆主的。”
不夜之侯清香萦鼻,被面前蔼目圆脸的和尚双手递出,他倒犯了难,总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怪不得他来的时候再无人提忏悔一事。引路的僧人并不知晓那小沙弥说的话。寂空恐怕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在佛前撒谎,没有绕去前殿直接来寻他了吧……
他讪笑着双手接过茶盏,清香阵阵,浇灭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细抿一口,蜜香盈齿,回甘醇厚,是上好的的古树滇青,起码有五十年的年岁了。
“不知大师如何得知,我会前来?”
寂空拨过一颗念珠,轻叹似的念了句佛号。
“广安侯府之事京城人尽皆知,昨日......又偶见了一方老印的痕迹,我便想,许是故人之子回来了。”
伯懿手中红亮的茶汤泛起波澜。
瞳孔骤地一缩,沉眸望去,眼底是不可名状的慌乱。
故人?
寂空却不愿再多言,只问他:“施主可想清楚了?若是选择了这条路,便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杯中波纹四起,声声荡心。
他仓皇地将被杯盏置于案上,握拳垂眸,试图静心。
寂空也不催他,只阖上眼,旁若无人地念起了静心咒。
许久,才听到伯懿低哑的声音传来。
“当年之事,我年纪尚小,其实记得不清了......但我还记得,她临走时,给了我小字,唤我‘闲安’。我便偏守一隅,如她所愿。”
小主,
闲适安宁。
寂空停了诵经声,默然拨动着手中念珠。念珠轻击,零零落落,发出起伏的细碎声响。
“大师虽是方外之人,但也当明白为人子女之心。如今我既已知晓她含冤而终,我又如何能闲安?”
寂空摇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递上一块槐木制的佛签。
一角刻莲,刀刀深邃,笔笔入魂。
上书判词:
“势弱休云败,家亡亦论亲。偶得旧缘絮,愿尔大梦归。”
正是玉里馆要求的佛签。
伯懿凝着判词,眸底闪过一丝痛苦。
“大梦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