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寂空依旧坐在靠近院子的窗下,看着满园繁盛,燃着一炉火,候一盏茶至。
伯懿坐下,将心中疑问宣之于口。
寂空并不回答,只反问:“施主,您上次所问何事?”
伯懿犹豫了片刻,答道:“想知晓是否因为自己的介入,多了这么多惨案......”
“那若如施主所想,你可会停下自己所做之事?”
“这......”伯懿心中一凛,诚然道:“不会......”
这是蒙在他头上十年未消的阴影,就算拼上这条命,他也要差个清楚。
“那便是了,施主心中早就有答案,自然不需来找贫僧......如此一来一往,徒费时间罢了。”
伯懿释然一笑,又问道:“那缘何此次......”
“那便要再问,施主此次,缘何前来?”
伯懿握紧杯中热茶,看向一旁热烈的炉火,给这夏日深夜又添了几分燥意。
他不由地出了神,胡思乱想起来。
夏日拥炉,难道得道高僧不会热吗?
寂空也不催促,只为他斟茶,其余时刻便静静瞑目念经,二人之间又只剩下了熟悉且令人舒适的佛珠拨动声。
“我想知晓......自己应该是谁......”
他拥有很多身份,但每一个都不是他想要的。来京之前,总是刻意不去想这些,可无论马儿奔得再快,都逃不开身后这些包裹着危险的疑问。
他,应该是谁?应该如何自处?应该如何为世?
他满心困顿。
上次经历生死,才觉得心中空落无依,弥留之际心中所想,除了眼前那袭红衣,便是无边无际的茫然。
“名字,不过是一个记号。它只能决定一个人来自哪里,途经哪里,却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归处。”
寂空了然一笑,似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切,从心即可。”
从心,就可以吗?
伯懿眼中尚存疑惑,可寂空却不再多言。
二人之间的沉默又在炉火的喧嚣中升腾在斗室之中。
良久,寂空瞑目念完了一遍经,才睁眼道:“近来答应了一位故人帮她念经,不能离开禅房。若是玉馆主得闲,请她过来坐坐。”
伯懿知晓这番谈话是到了尾,剩下的不解之处,还得自己慢慢参悟。
他却也不烦躁,这片刻的安宁,已经让他身心舒畅了许多。
玉浅肆进来事繁,若有时间,也该让她来偷闲片刻。
得了寂空的命,他倒像是拿到了圣旨一般,觉得有了去见她的正大光明的理由。买了些辛辣的素食,趁着还未宵禁,回去找玉浅肆,步伐稳中带速,步步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