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思维发散开了,“说起来,你了解董仲舒的思想吗?我其实一直没太搞懂,为什么说他对刘彻的影响是空前绝后的。就像这个君权神授,具体——”
林久打断系统的话,“你看刘彻的表情。”
系统下意识往刘彻的方向看,嘴巴里还在惯性地说着没说完的话,“有什么作……用……”
他的声音停顿住了,因为他看见刘彻——刘彻在笑啊!
不是那种礼节性的微笑,而是很深、很深的笑。系统还从来没见过刘彻这样的表情,他盯着董仲舒的眼睛简直在发光,热切而又疯狂的光。
等等,那样的表情真的能称之为笑吗?
此刻刘彻仿佛暴怒又仿佛狂喜,仿佛满怀悲戚又仿佛充满希望,一千一万种表情都杂糅在他脸上,古往今来人类有过的所有情绪都能在此时他的面孔上找出端倪。
那真的还能算是人类的表情吗?
系统的内部运算都停滞了一秒钟,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开始捕捉董仲舒方才话中的关键词,“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等等我好像理解了!”
所谓天人感应,就是将君王与天地联系起来,君王从天神手中接过巡狩人间的权力,倘若君王有贤德,则风调雨顺,灾患不兴。倘若君王失德,则天时不顺,灾患频发。
但这不是重点,天时顺不顺,君王是否有贤德,这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打个比方,倘若说“君权神授,天人感应”这一整套思想相当于一个大蛋糕,那天时和贤德就只是蛋糕表面无关紧要的裱花。
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蛋糕本身,是“君王等同天地”,这样的一个概念。
怪不得刘彻会笑,刘彻当然要笑!
这世间可还有比天地更能比拟权力的意象?
天人感应,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天象地象与皇帝直接相关,天灾等同于皇帝的诏书——敢问世间可曾有过如此强力的诏书?可曾有过如此简单粗暴昭示威严的途径?
而能对天地万象施加影响的,难道还能是凡人吗?
不,不是啊,是神啊!
人间的皇帝,披上“天人感应”的外衣,从此以三尺之躯,百年之寿,超凡脱俗,成就神格!
董仲舒带给刘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治国方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一条成神的道路,通天坦途。
神说出的话,理所当然被人遵从。
天人感应一旦被落实,这世间还有谁能阻止刘彻的脚步?哪怕窦太皇太后死而复生也不行,因为“孝”之一字能肘制人,却不能肘制神!
“董仲舒,确实是个怪才啊,但我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太对劲呢。”系统嘀咕着。
林久在这时开口了,她只说了三个字,“很诱人。”
“是很诱人没错,董仲舒,儒生……”系统忽然叫起来,“我靠,董仲舒是在向刘彻下饵!”
天人感应很诱人,这么一块香喷喷的大蛋糕,刘彻是不可能不吃进肚子里的。
可天人感应是儒生提出的,是根据儒家思想提出的。想用天人感应就必须用儒家,想承认天人感应,首先要承认儒家。
想要将天人感应行于天下,首要的前提,就是满堂朝臣都要认同儒家思想,或者说的更露骨一些,满堂朝臣都要出自儒门。
这就是藏在蛋糕里的鱼钩,是堂皇正大的阳谋!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武帝的独尊儒术,是想要独尊儒术,还是只能独尊儒术?
董仲舒,他轻描淡写地,就将刘彻逼迫到了墙角。
系统不由得在此刻看向董仲舒,见他仍然低垂着眼睛跪在宣室殿上,眉目不动,神色也不动。
可系统现在完全不觉得他苍白消瘦,沉默无害了。
他觉得董仲舒很可怕。
是怎么才可以在此时做到这样的沉静和冷淡?
提出这样的计策,他哪里是跪在刘彻脚下,他简直是抓着刘彻的脖子,勒紧刘彻的颈项,在言语中向刘彻露出獠牙和狞笑。
天人感应,想要吗?想要啊?那就来啊!
来尊儒术,来用儒门,来将我这样的儒生请到你的朝堂上,来让儒家的经义,指点你的朝政!
如此、如此荒唐之事,简直是尊卑翻覆,太阿倒持,卑贱的儒生反过来指挥尊贵的君主,天子之剑太阿倒转剑刃对准天子的心脏。
怎么可能会同意,像刘彻这样的君主,怎么可能会允许如此荒唐之事发生!
系统的声音都在颤抖了,“怎么回事,历史上刘彻竟然没把董仲舒押下去斩首吗?”
刘彻怎么可能忍耐、忍耐如此酷烈的逾越和亵渎?
“斩首?为什么?”林久迷惑地问系统,“刘彻很高兴啊,他会奖赏董仲舒的。”
系统想说,我不懂,他也确实不懂林久这话的意思。
但他忽然控制不住发散的思维了,内核中传来一股滚烫的错觉,烫得像是要将他当场烧死。
系统愣住了。
他愣了足足三秒钟,然后他说出了两个字,“改经。”舒,见他仍然低垂着眼睛跪在宣室殿上,眉目不动,神色也不动。
可系统现在完全不觉得他苍白消瘦,沉默无害了。
他觉得董仲舒很可怕。
是怎么才可以在此时做到这样的沉静和冷淡?
提出这样的计策,他哪里是跪在刘彻脚下,他简直是抓着刘彻的脖子,勒紧刘彻的颈项,在言语中向刘彻露出獠牙和狞笑。
天人感应,想要吗?想要啊?那就来啊!
来尊儒术,来用儒门,来将我这样的儒生请到你的朝堂上,来让儒家的经义,指点你的朝政!
如此、如此荒唐之事,简直是尊卑翻覆,太阿倒持,卑贱的儒生反过来指挥尊贵的君主,天子之剑太阿倒转剑刃对准天子的心脏。
怎么可能会同意,像刘彻这样的君主,怎么可能会允许如此荒唐之事发生!
系统的声音都在颤抖了,“怎么回事,历史上刘彻竟然没把董仲舒押下去斩首吗?”
刘彻怎么可能忍耐、忍耐如此酷烈的逾越和亵渎?
“斩首?为什么?”林久迷惑地问系统,“刘彻很高兴啊,他会奖赏董仲舒的。”
系统想说,我不懂,他也确实不懂林久这话的意思。
但他忽然控制不住发散的思维了,内核中传来一股滚烫的错觉,烫得像是要将他当场烧死。
系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