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根本没有。他会出现这种错觉只是因为神女刻意收敛住那种非人感,她对丝线和珠串感兴趣,所以她不介意短暂地做个小女孩。
她一直如此,如此地随心所欲。
“我看见,有人行走在大地上。”神女在说话,就在离刘彻如此近的距离,可是刘彻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她像是没有气息,刘彻只看见她的牙齿,雪白,森寒。
“高高鼓起来的肚子。”神女说。
这么久了,她还是不怎么会说人的语言,平时她不怎么说话,因为只有刘彻和她说话,大多数时间里她不回答刘彻的话,刘彻甚至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过他说的话。
没有吧?刘彻说的话在她看来根本什么也不算啊。
神女不说话了,她看着刘彻,神情中有一种纯然的稚气。
刘彻再一次读懂了她话中的含义,她是在问,那些肚子高高鼓起来的人,她们是在干什么?
这个表述有点笨拙,但意外地并不难懂。是在形容怀孕的妇人吧。
可是神女说“我看见”,她怎么能看见?刘彻此时膝下还没有孩子,别的男人的妻妾难以直入禁中,未央宫中根本不可能有怀孕的妇人。
这话中有疑点,可是这又根本不是一个疑点。
神女口中的看见,怎么可能被视野所禁锢。她的眼睛是神明俯瞰人间的眼睛,她的看见不止局限在帝国疆域内吧,“行走在大地上”,或许是草原上那些匈奴的女人?
也或许是千年前和千年后的人,神的眼睛里看见的是什么,凡人又如何妄加猜测。
揣测不出来的啊。
神明既问,凡人便只能答。
“她们在怀胎。”刘彻说,他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呼吸平稳、语气平稳。
神女露出迷惑的神色,轻轻一歪头。
她凑得那样近,歪头时长长的睫毛几乎抚摸过刘彻的眼球。
刘彻拼尽全部力气方才克制住眨眼的冲动,“怀胎之后,会有孩子被生下来。”
“很小很小的小孩子,生出来,长大,变成大人,再生下自己的孩子。”刘彻竭力用简单的言语阐明这一过程。
男女之间谈论生育的话题,实则是有些暧昧的。此时民风简朴,诗经的浪漫尚未远去,男女之间并没有任何限制,芦草边,月光下,河流旁,随时随地都能发生一段故事。
可刘彻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人和野兽对峙的时候脑子里会有风花雪月吗?只会想着如何逃出生天吧!
命运真是奇妙啊,片刻之前他还是宣室殿上的皇帝,他发话则天下顺从,群臣都在他的威严下瑟瑟发抖。
而现在他变成了神女脚下的凡人,以比对待汉匈之间的战争还要更严肃更认真的态度,来为神女阐述凡人之间的生育。
神女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刘彻的话。
这一瞬间刘彻感到一股高兴漫上心头,是很久没有过的,幼年时被父皇称赞功课的那种高兴。
然后刘彻听见神女说,“那你要给我生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