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柔花就是这么想的,当年那场大洪水让她看够了各种各样的死人,自己最亲爱的人也死在了那场洪水里,至今,午夜梦回的时候,七哥奋力推自己母子离开的样子依旧清晰可辨。
他即便是到了被洪水吞没的那一刻,担心的都是自己和源儿的安危,至于他自己,从未放在心上。
危楼现在很乱,可以说乱成了一团糟,救火的火巡铺的军兵亡命的把水泼到火场里,无数衙役披着湿湿的棉在县令的督促下一遍遍的冲进火场,然后再冒着火花救出一个又一个的贵人。
铁心源冷眼观瞧,这才是大宋官府的效率,救火的,救人的,赶猪的,封锁现场的,每一处看起来都很乱,其实很有秩序。
被衙役们从火场救出来的贵人们,一个个焦头烂额的一声不发就坐着自家的马车匆匆的离开,马车里偶尔还传来女眷的哭泣声,铁心源相信,从今往后,他们应该不再会缺少噩梦的素材。
火遇到冷水之后激发出大量的水蒸汽,让整个现场变得迷雾缭绕的,眼看着大火慢慢地被逼退,火势也渐渐的小了下来。
一个火巡铺的军兵却惊叫一声道:“不好,水柜里面没水了。”
县令楞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河道道:“快去取水。”
火巡铺的军兵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好一阵子才道:“河水被冰封了,取水不易。”
县令跺着脚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快些把水取来。”眼看着大火又有死灰复燃之势,县令根本就顾不上个人风仪,气急败坏的发号施令。
“轰”的一声,只见危楼已经倒塌的门框再一次被什么东西撞得飞了起来,紧接着一头浑身着火的肥猪惨叫着从火场里狂奔出来,可能眼睛出了问题,那头猪一跑出火场,就绕着圈子在人群里乱钻,期间撞飞了无数阻碍它奔行的人。
即便是有衙役的水火棍和刀子加身,那头猪的速度也丝毫不减,它终于找对了一个方向,不再绕圈子了,它的步伐却慢了下来,微弱的哼哼几声之后轰然倒地,身上的火焰不但未曾熄灭,火势反倒越来越大,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之后,火巡铺的军兵无不骇然,如果让这头猪留在危楼里面,那就是一个移动的巨大火把。
就在县令觉得自己可以自杀的时候,更多的火巡铺军兵赶着水柜车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于是明晃晃的水柱再一次激射而起,迅速的就把所有的着火点一一扑灭……
报官回来的老苟和皮匠不由自主的哀叹一声,就一屁股坐在沙土上,有些恨自己报官太早了。
王柔花缓缓的道:“危楼到现在,烧掉和不烧掉没有多少差别,王府即便是再财雄势大,也没有可能再把危楼开起来了。
今夜无数的贵人受到了惊吓,无数的女眷暴露在众人面前,王府即便是要安抚这些人,也需要花费非常大的精力。
就算是王府重新整修了危楼,也不会有人来了,至少,那些成为东京人笑柄的贵人们是不会来了。”
铁心源见老苟和皮匠他们再一次被母亲点起了希望之火,在心中轻叹一声。
他远没有母亲那么乐观,的确,危楼上不会再有达官贵人来,可是,危楼一旦改建成赌肆,花楼,日进斗金一点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