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我父亲六次上战场,场场争先,全身上下披创二十余处,全在胸膛,没有一处是在后背。
好水川一战,家父的腹部被斩,他老人家用丝绦勒住肚皮,才没让肠子流出来,即便如此,依旧在战场上厮杀,死命聚拢将士,最后才侥幸逃脱。
回来之后,家父不但无功,反而有罪,如果不是因为身受重创,必会走一遭岭南,此生升迁已然无望,你让我们不趁着在位捞点钱,还能干什么?”
铁心源举杯又喝了一口酒没有理会张兴的控诉,看着许东升道:“为何不一刀砍了我,反而要把我送去塞尔柱?”
许东升指指船舱道:“山中老人要的人手过于苛刻,全东京都没有几个合适的,而你是最合适的一个人。
如果有能顶替你的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死你。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这人太危险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藤原一味香她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铁心源看看手里的酒杯,小声道:“给我一张纸,我给母亲留一封信。”
许东升笑道:“这是自然,笺纸笔墨老夫都已经备好了,不过,爵爷需要按照老夫口授的话写。”
铁心源点点头,一个青衣大汉把笺纸笔墨准备好之后就退下了。
铁心源按照许东升的口授,写下了“儿遇异人,欲随之游学,短则一两载,多则三五载必然回转……”
许东升仔细的看过之后,吹干了墨汁揣进怀里道:“上路吧。”
铁心源点点头,给面前的三个酒杯齐齐的斟满酒,肃手道:“败于二位之手,铁心源心服口服。
铁心源就要去万里关山之外,就让我们满饮此杯,祝我早日归来。”
张兴举起酒杯,却看见许东升躲得远远地,奇怪的问道:“你不打算喝一杯?”
许东升摇头道:“没有弄清楚藤原一味香她们的死因之前,我绝对不碰爵爷碰过的东西。”
张兴想起藤原一味香的死状,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手上的酒杯顿时就荡漾出少许酒来。
他立刻学许东升的样子丢掉酒杯,快速的用手帕擦干了手上的酒渍。
铁心源叹息一声,将满满一杯酒倒在地上,面朝巧庄方向,拜了三拜之后,锁骨的位置就猛地一疼。
回头看得时候才发现,一个满脸都是凹坑的大食人站在自己的背后。一个金黄色的钩子已经穿过了自己的锁骨。
咔嗒一声紧紧地扣在锁骨上,稍微一动就痛不可当。
许东升看着面色惨白的铁心源笑道:“山中老人正在招收座下弟子,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苍穹下的好少年都该走一遭天国,只有从天国回来的少年,才会知道什么是无畏,爵爷乃是我东京少年人中的楚翘,必然能够在山中老人的座下成就大功德。”
铁心源被那个高大的大食人抓着脖颈,艰难的道:“我会回来的。”
许东升笑而不语,那个大食人用生涩的汉话道:“除非你翻过九十九座山,淌过九十九条河,舍弃流着蜜的天国……”
“我会回来的。”铁心源又努力说了一句话,就被大食人提着脖领子走上了踏板,丢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