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啊,他火急火燎跑回来通知她向廷东出事,哪有时间去医院。
向若兰拍拍身边,示意余家豪过来坐下。
余家豪不好意思地过来,向若兰轻轻拉他一把。
“坐啊。”
余家豪这才小心坐到向若兰身边。
向若兰拿过一旁的医药箱,余家豪关切地问:“大小姐,您哪里受伤了吗?”
“我很好,是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向若兰拉过余家豪的手臂就要上药,余家豪想要挣脱。
“大小姐,没关系,我待会儿自己来吧。”
向若兰却摆出一脸不容拒绝,强硬地把余家豪按下了。她轻轻揭掉纱布,重新处理伤口。
“你就管这书阁叫医院?”
余家豪歉疚地闷下头,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对不起大小姐,我没有保护好孙少爷……”
向若兰正在往伤口涂碘酒,余家豪吃痛轻微动了动。
向若兰见了便轻轻朝着他的伤口吹了口气,余家豪的手不禁握起,看见向若兰给自己涂药的样子,又紧张得赶紧侧向一边不敢看她。
向若兰重新包扎好,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余家豪。
“阿豪,你是为向家工作的,不是给向家卖命的,你的命一样很重要。保护我们之前,得先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余家豪迎上向若兰的眼睛,点了点头。
小洋楼外风声瑟瑟,房间内没有开灯,月光撑起房间一角的亮度。
程澈趴在吧台边,眼眶和脸颊因酒精泛着红晕,一手拿着酒杯往口中送着酒,一手在台面上烦闷地转动着一枚硬币。
程澈看着硬币转动的样子,口中呓语。
“让他走……不让他走……让他走……不让他……”
程澈伸手按下硬币,紧紧握在手心,迷迷糊糊闭上眼,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叶燃慢慢睁开眼,想要动弹,却浑身都痛,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唤了几声程澈,屋里却没有人回应。
叶燃按着身上包扎着纱布的伤口,从床上下来,喘了口气,去衣柜拿出一件衬衫费劲地穿上。
正穿着,叶燃低头间,看见衣柜角落里放着一双粉色珍珠镶边的芭蕾舞鞋。
许多年前的记忆再次苏醒,原来在医院发生的一切并非他的错觉。
那时候他抱着母亲亲手做的钢琴模型逃上了路边一辆汽车,车上那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脚上也是一双珍珠边的粉色芭蕾鞋,只是尺码比面前这双小很多。
然而重逢故人的喜悦还没维持多久,叶燃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就算是现在,这种成色的珍珠一颗都不便宜,更何况十五年前。程澈的父母竟然能给她做两双满镶珍珠的舞鞋,便是向家也未必有这么大方。
叶燃思索着,弯腰拿出舞鞋,舞鞋上蒙了一层灰,他细致地轻轻拂去。
他这才意识到,程澈的身份有诸多疑点。向懿如为什么要收养程澈,她是不是知道程澈父母去世的真相?
十五年前,程澈父母带着她出现在云州,或许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出游。
叶燃拿起电话,拨通了李记茶餐厅的号码。
“喂,济民向家,我要订餐。”
叶燃忍着一身伤口不断撕扯的痛,叫了个车来到了小洋楼。
日光照进屋内,吧台桌脚边滴滴答答的,桌面上翻洒的酒瓶,酒水沿着桌檐往下滴落。
程澈还趴在吧台上睡着,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手上的酒杯里还剩一点酒。
叶燃将一张毯子披在程澈身上,看看吧台上凌乱的状况,轻轻拿走她手里的酒杯。
叶燃看着此刻的程澈,轻柔拉开她右手臂的衣袖,再次确认程澈的身份。如他所料,程澈手腕上两寸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程澈似乎感受到什么,迷迷糊糊睁开眼,直起身子。
“叶燃?”
程澈还在迷糊确认时,叶燃已经拿着一杯水过来,放在她面前。
“喝点水吧。”
程澈看清眼前的人真的是叶燃,彻底醒了,赶紧起身去叶燃面前检查他的身体。
“你怎么过来了?有没有弄坏伤口?痛不痛?”
叶燃轻轻摇头。
“放心,我没事了,你伤口缝得很好。”
程澈这才放心。
“我来给你这个。”
叶燃伸出手,手中是那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保险柜钥匙。
程澈看着叶燃掌心的钥匙,迟迟没有伸出手,眼眶又再次红了起来,她赶紧别过头。
叶燃歪头看着程澈。
“怎么了?不要了?”
程澈克制住要流下的眼泪,回头正视叶燃,从他手中拿走钥匙。
“谢谢。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叶燃想了想。
“可以为我跳支舞吗?”
“为什么想看我跳舞?之前不是一起跳过吗?”
叶燃回头,指向一边地上放的粉色舞鞋。
“我想看那样的,你真正喜欢的舞。”
叶燃拉起白色的纱帘,窗外的广玉兰枯枝上覆满了白雪,落了几个麻雀,隔着纱帘不时能听见几声嘁喳。
叶燃按下琴键,窗外的鸟叫便静了下去。起初他还带着点生疏的迟疑,接着琴声泻玉般流淌而出。
程澈一身白裙,和少时初见的样子别无二致。她在琴声中翩然起舞,如同静谧湖边一只独照的天鹅,纯净而令人动容。
一曲终了,程澈走到琴边。
“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叶燃手指拂过琴键,幽幽开口。
“小时候我母亲教的,她还给我做过一架钢琴模型。”
程澈丝毫没有听出他声音里的复杂情绪,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纠结,她平复了自己起伏的心绪,终于开口。
“小姨,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叶燃愣了愣,随后点点头。
程澈再次沉下一口气。
“我去医院看了廷东,医生说……他目前的状况挺好的,估计再过不久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