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叶燃,廷东要醒了,我想要的东西也拿到了……我们之间的闹剧该收场了……”
叶燃惊讶,愣着看程澈。
程澈回避叶燃的眼神,转身去到一边拿出一张车票送去叶燃面前,放在琴键上。
“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叶燃看着那张车票,忍不住苦笑一声,随后平静地将车票推了回去。
“正好我也有事需要去处理,看来是时候告别了。”
程澈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也只是道了声保重。
丰隆银行门口,程澈一身旗袍,笼着件羊绒披肩,手里拿着刚从向廷东保险柜里取出的文件,银行职员一路点头哈腰地跟着送到门口。
“有劳张经理了。”
“少奶奶客气了,这本就是向少爷存放在我们银行的东西,您亲自来取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
程澈点头。
“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在程澈的车开走后,张经理立刻叫来了一个下属。
“去告诉邓先生,刚刚向家孙少奶奶拿走了向廷东保险柜里的东西。”
叶燃走之前,细致地给每一盆花加土施肥,给水壶做上标记,以免程澈不知道浇水的量。最后又把花架的位置挪了挪,再有个把月要开春了,日照位置和之前不同,要确保这些花有足够的光照。
他把自己的衣服收进行李箱,竟然没有装满,他这才想起自己原本就不打算久留,可是现在却不舍得了。
叶燃坐在书桌边,拿起纸笔,埋头写起信来。写好后小心折叠起放进信封中,将信封压在钢笔下。
等到程澈回来的时候,辛夷告诉她叶燃已经走了。
程澈赶紧放下一直紧抱在手里的文件袋,打开衣柜,里面只剩下她的衣服。
程澈回望整间屋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她心里却空荡荡的。
她有些疲惫地在桌边坐下,这才看见叶燃留下的信,信封上的“程澈”二字隽秀飘逸。
信上几排字,依次写着各种花的注意事项,结尾没有落款名字,唯有简明扼要八个字:祈愿安好,后会有期。
程澈看着花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转头跑出了房间。
程澈急匆匆跑在冬夜寒冷的街头,冬夜的风让她鼻头通红,喘出的每一口气都泛着白气。
她跑到洋泾浜桥上,放眼四周,在往来行人中焦急地搜寻着叶燃的身影,心里不断请求叶燃慢一点,等等她。
她来不及去想见到叶燃要说什么,她只知道如果见不到他,她无论如何不能安心。
然而夜色笼罩的街道上,却没有叶燃的身影。程澈实在跑不动了,靠在路边垂着头疲惫地喘着气。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是在找我吗?”
程澈回头看去,叶燃正拎着行李箱歪头看她,他开心地笑起来,呼出一片茫茫的雾。
程澈站定在原处,竟不敢上前,他们就这样相顾无言。
叶燃放下行李,走到程澈身边,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披肩,掸掉了上面的雪,温柔地披在程澈肩上。
“怎么又追上来了?”
程澈抬眼望着眼前的叶燃,理智快速回归,只能编了个体面的理由。
“还没来得及跟你道别。”
叶燃眼神闪烁,试图从程澈眼里望穿她心里藏着的秘密。
“还有呢?”
程澈望着叶燃脸上的伤,沉默好一会儿后才开了口。
“……没有了。”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程澈感觉自己的脚似是被钉住了,定在原地挪动不开。
良久,叶燃率先打破沉默。
“程澈,我走了,你怎么办?”
叶燃声音温柔,眼神里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叶燃突如其来的问话,程澈再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回避着别过头,选了个她觉得安全的话题。
“你这次要去做的事,会有危险吗?”
叶燃笑笑。
“你担心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程澈想了想,问道。
“你离开是不是为了中原那场仗?”
叶燃有些错愕,没有说话,程澈继续说。
“我也是自己瞎猜的。辛夷告诉我中原那边最近打了场仗,伤亡不轻。他们到处求购麻黄,小姨为这事还去见了康海的何秘书。你突然要走,我想……应该也和这件事有关吧?”
“叶燃,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一条这么危险又这么难走的路。”
叶燃沉默了片刻,望着程澈的眼睛认真起来。
“因为我的确相信,这才是对的路。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
程澈轻轻摇头,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泪。
“我不明白,我一直只想查清父母的事,然后就安心过自己的生活,别的事情太大太复杂,我管不了那么多。”
叶燃的心狠狠揪紧,有一瞬窒息的痛感,他竭尽全力才克制住拥抱程澈的冲动。
程澈自顾自说了下去。
“但是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希望你平安回来。”
程澈说完,决绝地转身,朝向家的方向走回去,偷偷抹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叶燃怔怔地看着程澈的背影,直到那个瘦弱的小点彻底在雪地里消失,他才重新拎起箱子走向角落里等待的汽车。
叶燃离开了,程澈很不习惯他不在向家,她撑着伞情绪低落走在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雨点浸湿她的鞋尖。
前方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迎面走来,整张脸都隐在伞下。
程澈毫无察觉地向前走着,两人相逢之际,伞尖一不小心撞上对方的伞,她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
撑伞男子已经走过,听见道歉才停下来,回头看着程澈。
“没关系。”
黑伞抬起一角,伞下的男人正一脸阴笑,直盯着程澈。
程澈被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离开,走出几步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回头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程澈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