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少失魂落魄地回到周家,周启南正好在前厅会客,见他那副样子也不便被客人看见,就让仆妇赶紧把他领去九夫人院里。
十三少沉浸在碎片似的回忆里,不断想要抓住眼前闪过的隐约片段,以窥多年前的往事。
赵玉斯听见动静出门来看,见儿子脸色苍白担心得不行,忙让仆妇准备汤药糕点。十三少终于回神,急切地抓住了母亲的胳膊。
“母亲,我是不是有一个姐姐?”
赵玉斯被他闹得莫名其妙。
“你当然有姐姐,还不止一个,还有哥哥,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行十三吗?”
“不……我说的不是他们,是另一个姐姐。很美,很温柔……”
赵玉斯叹了口气。
“你要是说外面的女人,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你爹在外面干了什么,带了什么人回家。兴许是哪天我出门的时候,你看见了谁吧。”
十三少摇摇头,脑海中的声音越发清晰,那个女人的样子却更模糊了。
叶燃和程澈回到向家后便立刻召集大家一起确定新的部署。
程澈在墙上列明了当前的线索。
巴公还有上线,疑似每月初五会面;资助程澈母亲读书的邹先生很大可能就是这个上线。关于邹先生的身份,程澈坦白她曾经发现过一个不完整的印鉴,已经拜托十三少调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此外,南州与靖州军阀勾结,按照赵司令提供的情况,靖州军明显得到了一大笔军费。加上萧宵提供的情报,已经可以比较清晰地勾勒出他们的上下游联系——毒烟集团通过制毒牟利,向军阀捐献军费,军阀反过来庇护他们的生意,还会帮他们牵线。而那些毒烟的大买家,往往都是当地权贵,染上毒烟瘾后,更容易被军阀控制。
叶燃赞许地看着程澈,接着开始梳理眼下的情况。
“现在邓大海死了,康海已经落到另一个大股东手里,不会任由巴公摆布,加上之前我们已经暗中砍掉了他们许多下线,巴公眼下正缺资金。而且康海的麻黄也在我们手里,他没了原料,根本出不了货,南洋这笔生意金额巨大非常重要,如果巴公这边出了岔子,上面那个人一定坐不住的。”
程澈促狭一笑:“我还可以让他的资金缺口再大些。”
向若兰不明白:“怎么说?”
“批量生产,他这批货要的量大,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如果不买设备量产根本来不及出货。但是要能做到这么高纯度的药物提取,设备就要花一大笔钱,退一步说,万一他还有资金呢?让他买设备,也好让我们看清楚他的深浅。”
余家豪却越听越担心。
“那如果他去找上线要钱呢?”
“不会的,如果他能直接找上线要钱,就不会一直催我去找秦副官把生意落实,他急着让我做中原的生意,还明说要先向客人收预付款,就是想凑一笔资金。”
向若兰立刻警觉。
“如果你谈不下来怎么办?他会不会直接把手伸到济民?”
“放心吧小姨,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接下来余家豪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那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首先阿燃要去中原谈定生意,并且中原还有一批麻黄,阿燃运送麻黄的时候会被赵司令的人假装匪徒扣住,秦副官就能借机要求巴公去中原解决这件事。为了钱和麻黄,他一定会去的。
“接着我会帮巴公制作一批有问题的样品,只要时间把握好,巴公又不在,他们只能带我去制毒工厂解决问题。到时候你们跟着我就能找到工厂的位置……”
余家豪听着都已经感觉到血脉贲张。
“然后我们就可以把工厂连根拔起了!”
“还不止,阿燃会把巴公拖在中原,等过初五,有赵司令的帮忙应该不难。大家还记得初五是什么日子吧,巴公的上线没有等到巴公汇报情况,这时候工厂又发生了爆炸……他不可能坐得住,只要他出现,我们就能真正一网打尽。”
三天后,叶燃已经出发去中原了,程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何秘书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在程澈身边踱来踱去。
“何秘书,你突然把我叫来做什么?”
“程小姐,如今我可再不是从前的何秘书了,我是巴公的心腹,你应该叫我何经理或者何少,你随意。”
程澈鄙夷地瞥了眼何秘书。
“何经理,请问有何贵干?”
“巴公让我盯着你制作新的样品,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最近进度如何?”
“正常。如果何经理不是没事把我叫来的话,还可以更快一些。”
何秘书趾高气昂。
“可别给我耍花招,你这儿要是出了岔子,叶燃回到棠城也是个死!”
程澈已经对何秘书失去耐心。
“好,我知道了,告辞。”
程澈留下微笑,直接离开。
何秘书追上去,不依不饶地对着程澈的背影大吼。
“程澈!我话还说完,你走什么!你知道我现在什么身份吗!”
见程澈头也不回,何秘书恨恨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声嘀咕。
“你最好别落我手里。”
十三少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地上已经扔满了揉皱的纸团,全是容貌不清的女人画像。
发财和八万在门口你推我让,谁也不敢进去。
二条没心没肺地走过来,端着九夫人准备的点心正要送进去,发财干脆拦下二条,把一个信封放在托盘里,让他一起送进去。
二条乐呵呵的。
“哟,财哥,今儿发什么疯呢,还有你不在少爷跟前溜达的时候?”
说完他便潇洒地推门进去了。
发财和八万面面相觑,决定留在门口听听动静。
二条绕过满地的纸团,把东西放在桌上。
“少爷,九夫人亲手做了您最爱吃的荷花酥,不对,改良过了,夫人用的兰花!”
十三少抬起头,看见外面天色昏黄,这才疲惫地揉了把脸,起身到餐桌旁坐下,一眼就看见了信封。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呢,刚才……”
不等二条说完,十三少已经捻起信封轻轻一弹,里面飘出一张鲜红的喜帖。
二条伸个老长的脖子偷偷去看,“向若兰与余家豪”几个大字赫然在目。二条这才明白着了发财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