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想了想,点头道:“正是。”
“这是因为他遇到了对手。”魏霸笑道:“能成为名将的人,都有着超出常人的直觉,当遇到能成为一生之敌的人时,他们会本能的做出反应。”他指了指陆逊,又指指自己的胸口:“我当初得知要与将军对阵时,也是如此紧张。”
陆逊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摇头道:“子玉说笑了,我们只做了几年敌人,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
“一生之敌,不仅仅是战场上。”魏霸也笑着摇摇头:“这个敌,不是敌人,而是对手。”
陆逊收起笑容,沉吟片刻,道:“那我倒是荣幸了。”两人进了舱,凭窗而坐。陆逊开门见山的说道:“讨平夷州,孙绍立功拜将,内人甚是欢喜,托我向你致谢。”
“孙奉先有其父遗风,是一员猛将,闲居终老,实在太可惜了。”魏霸道:“他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官职,毋须谢我。”
陆逊也没有再提这件事,直接把话题转到了当前的战事上。
“从关中到东海,相隔三千里,分为四个战区,看似各自为政,实则真正能做主的只有你一个。”陆逊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就凭我的感觉来说,这个安排有些古怪啊。”
“有什么古怪的。”魏霸冷笑道:“丞相自知余曰无多,想玩把大的,仅此而已。”
“大的?有多大?”陆逊皱了皱眉,他对魏霸这种军中粗汉的鄙语不太习惯。他虽然领军多年,但是还保持了一个儒将的身份,做不到像魏延、魏霸那样与普通军士打成一片,同吃同住的地步。可是现在谈论是的关系到身家姓命的事,他又不愿意为了几个词和魏霸争论分心。
魏霸将陆逊的不适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我一直觉得,你和丞相是知音,现在看来,你和他不是同一类人。”
陆逊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实际上不是一类人,所以我猜不到他的想法。”
“你猜不到,却不是因为你们不是同一类人,而是因为你还正常,他却快要疯了。”魏霸从容的浅笑道:“正常人是猜不到疯子的想法的。我想,五年前的丞相大概也不会猜到他现在的想法。”
“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我说了,他是疯子,我是正常人,正常人是猜不出疯子在想什么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疯了?”
“因为你我都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陆逊愕然,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魏霸:“子玉,这不是说笑的时候。”
魏霸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有在说笑。”
陆逊蹙起了眉头,仔细打量了魏霸片刻:“如果你也猜不出他想干什么,那我们怎么应对?”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浮光泡影。”魏霸嘴角微挑,又露出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浮屠的神佛说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他有千般计,我有一定规。他想他的,我打我的就是了。”
陆逊咀嚼着魏霸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话是不错,终究还是谨慎为上。你的实力虽强,却还没有强到可以无视一切诡计的时候。若丞相重新控制了关中,我又被诸葛恪夺了兵权,只剩下你一个,你能支撑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