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日下午四点半。
北线的战斗结束后,清水规矩和池之上贤吉都在等待下一阶段的命令。
作战会议室内,一众参谋面带笑容,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做起了彻底占领华北地区的美梦。
突然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门口,一位通讯兵拿着电报走了进来。
“少将阁下,岗村司令官发来秘电。要求第九独立混成旅团立刻出发,为后续部队开辟前往垣曲县城的通道。”
“田边参谋长特地强调,中条山内部可能存在一支战斗力极强的民国小股部队。”
“他希望你部在行军的过程中多加留心,尽可能找到那支神秘的敌人!”
电报的内容让池之上贤吉挑了挑眉毛,两件事都在意料之外。
虽然第41师团和第九独立混成旅团已经成功突破敌人防线,但由于八路军空军的存在,两支部队的伤亡都不小。
按照正常的战术,上级应该先补充一定的兵力,随后再利用机动性扩大战果。
至于电报中所说的小股敌军更是有些莫名其妙,这种小事何德何能让一个混成旅团来负责,又不是在占领区打治安战。
思考片刻后,池之上贤吉开始自我怀疑。他从通讯兵的手里接过电报,试图发掘自家司令和参谋长的深意。
“中将阁下,对于上级的命令你有什么特殊的看法吗?”
清水规矩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他最讨厌不爱动脑子的莽夫。
好在部队刚刚打了胜仗,老鬼子的心情十分不错,于是便耐着性子来逐条解释。
“此次战役有了八路军的乱入,北线的推进速度跟预期中差了很多,想必另外四条战线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让你立即出发,肯定是为了后续的分割围歼计划。况且旅团的规模恰到好处,在保证战斗力的前提下还兼顾了部分隐蔽性。”
“至于那什么小股部队,能找就找呗,只是一个添头罢了。最多几百人成不了什么气候,难不成还能当着一个旅团的面宰了你?”
有人帮忙分析,池之上贤吉顿时茅塞顿开。
这老鬼子的脸上甚至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毕竟只要顺利地完成上级分配的任务,战后分功劳绝对不会少了自己那份。
作为一个在少将旅团长职位上干了三年的人,他仿佛看到了晋升的希望。
“多谢指点,我现在就去整备部队,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出发。清水君,我们垣曲县城见,汏日本弟国万岁!”
话落,池之上贤吉挎着家传的武士刀,向自己的指挥部跑去。
······
两个小时后,十八坪阵地与垣曲县城之间。
李大团长站在一辆损坏严重的卡车头上,他身边是数百名忙碌的战士。
陆战一团和二十一团一边收编溃兵,一边寻找伏击敌人的机会。这段时间不仅干掉了上千名鬼子,还将部队从最初的一千六百人,发展到现在的两千一百人。
单从人数上来说,外人叫老李一声旅长还真不过分。毕竟果脯的丙级编制,一个旅也就只有两个团。
“赶紧打扫战场!一颗子弹都不能错过!咱们现在没有正经的补给来源,一切战斗消耗只能依靠缴获!”
“把重伤员都照顾好,我们八路军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战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分出一部分兵力,把伤员们送到黄河渡口!”
就在李云龙指挥部队时,一名身穿果脯军官服装的中年男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此人皮肤裸露处有大量浸血的绷带,连走路都需要身边的警卫员搀扶,很难想象他承受着什么等级的痛苦。
虽然中年男人的军衔比李云龙高,是一名带编制的旅长。但二人面对面相遇后,对方却先一步敬了军礼。
这样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不符合果脯军人的规矩。
自从实行军衔制度后,一般是由下级向上级首先敬礼,随后再由上级还礼。
“您好,我是84师251旅高建白。十分感谢贵部及时伸出援手,否则我手下的那群兄弟们,真的要客死他乡了。”
“接下来我会把指挥权交出来,只希望您能一视同仁。”
在高桂滋下令三个师交替掩护撤退后,84师便立马行动退出阵地。只可惜由于隔壁的43军卖队友的行为,鬼子已经渗透到了防线的后方。
251旅是最惨的受害者,刚撤出来就被一个大队的敌人从身后偷袭。
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又遇到了四架打秋风的九七式战斗机。面对敌人的低空扫射,战士们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接连的战斗,使得高建白跟师部和军部脱节,最终导致联络中断彻底走散。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陆战一团,最终的结局一定是被鬼子全歼。
现在的情况,交出指挥权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八路军的好名声人间皆知,一起行动肯定不会被当成炮灰用。
更何况一个旅就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其中一半还是警卫部队。再不找个大腿帮衬,遇到南下的日军就全完了。
对于这种配合工作的人,李云龙自然也不会刻意刁难人家。他立马回了一个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高旅长太客气了!友军之间提什么指挥权啊,大家共同努力就行。”
“我们这不仅有八路军,还有晋绥军,以后遇到西北军还需要你来指挥。咱们接下来”
突然间,李云龙停下了口中的话,他发现对方举起来的手似乎有些异样。定睛一看,那人右手自腕处断裂,竟是没有手掌。
军装掩盖下的手腕全部被白色纱布紧紧包裹着,红色的血迹从内里渗透开来,已经有些沾染到了袖口。
老李嘴唇无意识地张合了两下,表情一时竟有些恍然。他没有再说那些客套的话,而是神色一肃郑重地伸出了左手,想要正式跟对方握个手以示敬意。
高建白似乎是察觉到了眼前八路军态度上的转变,他放下了还在敬着军礼的右手,有些踌躇地伸出了左手。
李云龙正想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低头一看却愣住了,对方左手竟然也没了。
此时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随行的警卫员也都扭过了头,不忍当面落下泪水。
“部队连番征战下来有不少重伤员,高旅长可否率领一个连的战士护送伤员到黄河南岸。”
“现在各大渡口还没有失陷,想必第一战区的卫司令一定会安排输运力量,帮助受伤的果脯将士安全渡河。”
能说出这番话,可见老李的情商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既可以劝对方带领重伤员前往安全的河对岸,也不会伤到一名军人的自尊心,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