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谎。”青宁根本不信母亲这话,“只因府衙要从下县选拔官员,爹便改了主意愿意让我继续随老师学习,甚至主动去府城接我,可见于他而言,官场利益更胜女儿。至于弟弟,焉知他不是下一个爹?娘,为什么不是你来救我?是你不想吗?还是你没有办法?”
说到这儿,青宁忽地笑了,“娘自己都得靠着爹才能得安稳富贵呢。”
“就算是这样,也不需要你去改变!”不知为何,县丞夫人感到害怕,仿佛女儿从此将要与自己成为陌路人,于是她努力想要说服青宁,“你还这么小,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用像穷人家的女儿一样辛劳,锦衣玉食应有尽有,大家都很安于现状,为何只有你小小年纪,却妄图登天?”
这一次青宁很平静,她望着母亲,问:“大家都这么想,大家都安于现状,那谁来改变呢?”
县丞夫人怔怔落泪:“可你会被毁了啊……你的名声不要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青宁摇头:“那也没关系,反正总得有人来做的。对我来说,成为罗老师那样的人,比成为娘,更有吸引力,更有趣,也更能让我自豪。”
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这样后来人便能从她们的失败中吸取经验,成功了则更好,冥冥之中,青宁有种奇妙的预感,有大人和宝儿在,她们不会失败的。
语毕,青宁向母亲点了下头,随后转过身去。
徒留县丞夫人在原地出神。
这一次重回学堂后,包括大条的大鱼在内,所有人都感觉得出来青宁变了,她以前总是微微皱眉,好像有什么很难解决的烦心事,时常会流露出焦躁情绪,现在的她给人一种轻盈之感,那件总是解决不了的烦心事,似乎被她放下了,也可能被她击败了。
小朋友们日常学习,官府则有条不紊的做着她们的事,首先是鄄州北那三座上等铁矿。
说实话,了了知道于宝珍不同凡响,却没想到这孩子的运气真能如此之妙,原本她已想好铁矿杂质多的话要如何冶炼,结果这三座铁矿质量极佳,在鄄州北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在等于宝珍到来。
正好大牢里囚犯已经关不下了,甭管罪行轻重,通通拉去采矿,服刑时间从一月到一生不等。
鄄州北的沙质土壤种水稻肯定不行,但棉花花生等农作物却能适应,大片大片的荒地被重新丈量,有一大批刚立了女户的人,或拖家带口或独身迁往鄄州北。
官府说分地,绝非玩笑话,愿意迁往鄄州北的,在原定基础上分到的土地直接翻倍,秦楼楚馆查封后的那些女子,她们大多不愿意留在原本的地方生活,鄄州北虽荒凉贫苦,但只要肯种地,愿意干活,总能凭借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一个鄄州,在册的伎子人数竟高达数万,若算上暗门子,估计十万有余,简直荒唐至极!
这数万人中,并非所有人都向往自由之身,而且不乏身患重病者,马知州财宝库里的银子是哗啦啦往外流,疼得净心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虽然那不是她的银子,但都是经她的手才花出去的,她的心真的好痛!
直到罗老师挖来申掌柜,净心火速将手头的活分了出去,并倾囊相授,恨不得马上跟申掌柜交接,她是对数字很敏感,但她真的舍不得花钱,这种活还是得适合的人来做。
申掌柜不仅擅长统筹算账,还生财有道,她在得知鄄州北将要推广棉花等作物后,先是细细观看了有关棉花的种植小手册,而后又读了有关水泥厂、玻璃厂及纺织厂的计划书,顿时双眼放光!
趁着朝廷跟亲王们斗的你死我活,她有信心,不出五年,鄄州将不亚于江南等富庶之地!
亲王们有造反的心,只缺资金,朝廷有资金,却有个越老越糊涂的皇帝,这等鹬蚌相争之事,哪能不帮忙煽风点火呢?他们斗的越厉害,鄄州才越安稳。
至于大人流水般送出去的钱,申掌柜表示这不重要,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很快便会回来。
净心在旁边听她规划,连连点头,想当年她回家见她亲爹亲哥都没这么感动。
要不是旺旺管她叫姐姐,她真想跟申掌柜拜个把子。
至于橡胶树,鄄州目前没有适合大量种植的地方,但稍微圈几块地出来种一批,问题是不大的。
不管大人将来想做什么,可以确定的是,她们需要人手,需要有知识有胆识的人,这样的人可以自己培养,但前提条件是先填饱肚子,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旁的心思?
申掌柜是粮商,生意做得不算特别大,至少在鄄州,有岳关两家在前,她家是起不来的,即便能起,也势必会被岳关两家扒层皮,她不屑与那等人为伍。
粮商四处收粮,对鄄州周边几个州府的粮食情况都颇为了解,也就老皇帝自觉屁股底下的龙椅十分安稳,可看他那几个不安分的兄弟就知道,大晟朝早已是日薄西山。
皇帝越老越怕死,也越来越迷信,年轻时他倒也称得上是有些志气,可惜当了皇帝后他才发现,事情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来不是当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皇亲国戚藩王士族世家名户……棘手的事太多了,根本处理不完,不如躺平享受。
这样一位皇帝,老了之后变得更加荒唐,自然一点不意外。
鄄州的变化日复一日,可惜没什么人注意,夏娃跟在了了身边,看着她每天忙来忙去,总没个闲散功夫,很是不理解。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段日子她安静许多,不像从前那样叽叽喳喳总有无数的话要讲,说句实话,了了不喜欢夏娃,但也没有很讨厌她。
如果讨厌的话,了了不会带她一起走,更不可能给她制作身体。
“闲着无聊,就出去玩吧。”
听了这话,夏娃不满道:“玩什么玩,我自己跟自己玩有意思吗?”
她说话时,了了手腕内侧那朵雪花印记就一亮一亮的。本来可以不亮,但夏娃坚持自己得有点特征。
了了合上一本卷宗,说:“于老蔫家那个病毒系统快要成熟了,你不是缺乏能量?”
夏娃秒懂,这么久了,她都把这茬儿给忘了,不过,快要成熟?“你怎么知道的?”
了了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