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在加重,声音中细软舒适的那一部分随之靠近。从无形化为有形,贴着背后的衣物,抚摸他的意识。
感官无一不被它所取悦,发出“柔软”“舒适”的信号,嗅觉也参合其中,认可它的气味奇怪但绵软宜人。
像少女的手,像丝绸薄纱,它靠得更近,失重感再次出现。
眼睑低垂,眼前黑红的光线更加单薄,几乎完全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月夜般的黑暗,柔和的白光在增长。
意识沐浴其中,和正常享受每一次小憩一样,丝缕的怀疑在沉醉里一闪而过。
它轻轻伸出凉而软的手,想要把这缕宁和中的不和谐摘掉。
这个弄巧成拙的动作唤醒了克拉夫特敏锐的意识,怀疑迅速地发展成警觉,发生的一切被从记忆里翻出来重新分析。
直觉在柔软温和的感觉中品尝出了不应存在的恶意。
它贴合的速度猛然变快,似乎是察觉到克拉夫特的变化,从身后更快地包裹上来。
鲁莽的动作暴露了它更多的不协调之处,像海星翻过多彩美丽的背面,吐出胃袋进食。极端的不协调、粘稠恶心,冲击上一刻还沉浸在舒适里的感官,剧变的神经冲动刺激大脑,直达灵魂深处。
在异界的部分还没有应答时,灵魂里本土的克拉夫特多年来的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被激活,祖父无数次的教导和挨打经历给了他非凡的反应速度。
全身的肌肉被调动起来,低头躲过可能的攻击,用肘关节向后砸去,顺势转身后退拉开距离。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动起来的时候撕开了什么,恐惧迫使他摸向藏在长袍下的剑柄,刚睁开的双眼因为不适应光线只能看到镜片的红色。
剑刃出鞘,朝着感觉中的位置斜向上挥去,他极力克制自己不顾一切用全力劈砍的冲动,留下变招的余力。第一剑只是为了逼退对方,给自己视野恢复正常争取时间。
他仔细感受手上传来的力量,不论对方选择暂避锋芒,或者迎面招架,都正合他意。
出乎意料的,剑刃似乎切入了什么东西,在疏松脆弱的物体内势如破竹,劈散好几处手感不均匀的结构。
身后传来惊呼和尖叫声,远去的杂乱脚步说明有不少人在逃离此处,所幸没有接近的脚步声来干扰判断。
视野在逐渐恢复,目光穿过红色玻璃检视劈斩的成果。不管是什么,是人还是鬼,被拉出一道大口子绝对不会好受。
克拉夫特强撑着睁大双眼,刺眼的光线让瞳孔环状肌急剧收缩,泪腺分泌出泪液。他要对抗闭眼的本能反射,尽全力看清前方。
他看到了那道巨大狰狞的裂口,并不存在于什么软泥怪物或者神秘的敌人身上。
那是一面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