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上残存的火焰给了意识一点灵感,趁着转向这会的空档,向床边移动。
沉重、粘稠,柔软与锋锐,坚硬骨骼支起软体的身躯,矛盾体并不在乎他的打算,一如之前疾扑门面。
一点点勇气是必需品,克制住恐惧驱使的盲目躲避。让它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能看清疮痍的腕足、口器里排列的尖牙后潜藏在阴影里密密麻麻的磨牙,牙缝间塞满发光的残片。
无数口器搅动、开合着,期盼这个不再逃跑的猎物落入其中,切碎磨细,消化殆尽,变成它的一部分。
按照它之前的表现,还要再等那么一下子,到庞大的身躯占据大部分视野,碾过这个位置已经定局。
然后,向空间最宽阔的方向,用尽全力闪开,让出身后床边排开的大量鱼油罐。至此,他完全耗竭了最后一分力气,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往墙角挪去,尽力拉开距离。
连续清脆的破碎声,浓稠液体飞溅流淌,被它身上的小火苗点燃,将熄的余火猛地膨胀,大团耀眼的红色绽开,把身体和大半腕足吞没。
浓郁到仿佛获得实体的热量在房间里膨胀,火焰随油脂在地上流淌,炽热空前高涨。
那个扭曲的软体在熊熊烈火中挣扎翻滚,腕足抽搐卷曲,沾上更多鱼油的同时撞翻了其它的罐子,沐浴在扩大的火池里,发出最后一波喑哑的嘶吼,热浪送出脆化干裂的余音。
随后,极热的气体和流油钻进任何还敢于张开的腔道里,烘烤敢于挑战它短暂而辉煌权威的愚蠢脆弱组织,判决结果从五分到十分熟不等。
燃烧,剧烈而残酷的燃烧,能量最直观的表现形式犹如巨爪合拢,从外向内蹂躏摧毁这个有机物、钙盐和水搭建的精巧、恶意的生物杰作。
水分来不及渗出就被蒸发,表皮卷曲皱缩,发黑脱落。肌肉挛缩,关节弯曲,腕足扭成曲折挛缩的的形状,分支在短暂挣扎后化为焦黑不可分辨的物质,纠缠着继续燃烧。
无瞳的眼球像戳破的水泡流出变性的内容物,本就不明显的拉长五官烘烤融化,滋滋作响的油水混合起泡,滚滚浓烟里,刺鼻烟熏味跟异样的脂肪煎油气味充溢空气的每一寸。
当想到在燃烧的是人类组织时,那种令胃肠道翻腾的气息,便又增添了一重精神上的极度反感。
徒劳挣扎宣告失败后,未想到的变化在它身上发生。克拉夫特看着它逐层剥脱,从最外层的腕足离断分开,逐节掉落。
刚开始还以为是烤干的部分无法承受自重而崩溃,而后才注意到,内层还有红灰色的肌肉与骨骼分离,腱膜枯萎败坏,没来得及燃烧就已经废弃。
一种支撑着这个不可能存在肉体的力量同水分一起被从无可挑剔的“外设”抽离,运动系统被放弃,多余的赘生物萎缩干瘪。
火焰更快地吞噬着这些失活组织,蔓延的火势紧跟它的收缩,逼近核心。
按理来说,如果是纯粹的人体结构再组合,早该失去了所有生机。但在抛却了腕足、团块状外层后,依旧有东西在内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