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冬日的噩梦,冰雨叩打瓦片声介于虚实之间,在梦里梦外响起,恶寒与被体温吸引的虫豸钻进衣服,皮肤瘙痒不适。你注视那圆形的洞口,如洞开的房门,邀请某物到来。
于是它、也可能是它们如约而至,甲壳与岩石的鼓点上涨,不断接近,于高潮处顿挫,陆陆续续地停在光圈前。
白色从黑暗中探出,一张未曾谋面的干净老旧本地人脸庞,没有尘土和皮肤色素,松垮难支。似一件反复使用洗涤脱色的旧布,勉强绷在不合尺寸的木架上,基本失去人形。
可在这张脸上克拉夫特仍找到了记忆中的吻合处,与那个独自打水的男孩有着相似特征,只是增添了十数年成熟与劳累痕迹。
紧挨着它的是一张外乡人面孔,由左下颌至眼角下的烧伤疤痕彻底破坏了不多的书卷气息。某种液体泼洒烧灼腐蚀,处理不当的挛缩愈合将眉眼和鼻部拉向左下,无论怎么调整也只能露出更可怕的变形笑容。
【然后,别等它们出先手】
克拉夫特一扭威廉后脊肉,刺痛、压痛混合痛感让他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摆脱影响,举起长石猛砸。
“鬼东西,下地狱去吧!”
嵌有绿色晶体的石头被粗壮手臂抡起,天然的狼牙棒,贴合战斗本质。或许不是那么好用,但不能否认其杀伤力与重量成正比。
面孔背后的黑暗运动起来,它似乎有所准备,一根尖利的阴影从深黑背景中析出,无形黑暗化作有形,潜藏在面孔耳后纠集成一簇发束样不起眼的存在。
它擅长于如此,面孔是诱导和吸引注意力的部分,是挡在阴狠招式前的障眼法。
尖锐的哑光节肢弹射而出,钩向威廉眼球,处于亢奋中的人能注意到它就实属不易,还在迷惑于影子如何能自己动起来。
一截剑尖穿插进两者间,正截住去路,本会在威廉挥下长石前扎透眶骨后壁、穿通额叶的攻击打在了剑脊上,钢铁与壳质相交。
锋利倒刺在金属表面刮过,刺耳噪音渗透灼痛意识,令人感到牙根龋蛀似的发酸。
但两把武器一者去势已成,只需顺延惯性挥砸。另一把握在经验丰富者手里,在拦截后抽离、横劈,砍在从脚下而来戳向下半身的尖刺上,给它添了道豁口。
与此同时,来自船长的愤怒降临到那张尤为可憎的化学烧伤面孔上。
大号钝器的效果非同凡响,宽扁面皮后的支撑物应声破碎、坍陷,挥扫的余势连带将旁边的本地人面孔击退,倒回黑暗中。
长剑又一次及时探出,挑开已经接近威廉侧腹的反扑。
“你怎么看到的?”冷汗滴落,威廉没想到只是一挥棒功夫就在生死线上走了两遭,而克拉夫特那边连半个侧目都欠奉,鬼魅般的剑刃像长了眼,单手持握便能赶上暗处快过刺剑的攻击。
“我不用看。”持剑者朝空处递上一剑,放大的瞳孔在迷离光影里没有焦距,招式更是毫无端由。
转瞬间三张脸并行浮出,自己撞上那提前到达的钢刃,时机巧妙得像一场完美配合的舞台剧,龙套反派演员精准吃下主角预定动作,面孔被一分为二,从多孔巢样凸面剥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