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也笑着回道:“几个哥儿一块儿读书倒比独个儿的强些,衡哥儿又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谈不上什么叨扰的,郡主娘娘大可放心。”
郡主扶了扶鬓边的珠钗,看了一眼长柏,眼中颇有满意之色:“这倒是。你家大哥儿有衡儿一起读书,自是更好了。”话说的很有礼,神色间却难掩一股傲色,仿佛齐衡在盛府读书是给了他们面子似的,王氏眼神垂下,不语。
这种时候就看出盛崧的本事了,明兰第一次看见自家父亲在上级面前的表现,不卑不亢,长袖善舞,说话得体又知道尊讳,他朗声道:“读书靠的多是自己用功,那些苦寒出身的士子何尝有这般那般的讲究,太祖爷时的刘李二相,先帝时的三杨,纵横捭阖,运筹帷幄,何等能耐,他们可也都是贫寒子弟出身,那可真是叫人敬佩!”
开国刘相正是齐大人的外祖父,齐大人素来最景仰这位先祖,听了面色大好,赞道:“正是!咱们两家虽境况好些,可你们也不许懈怠,堕了祖宗名声。”
这话是对着男孩子们说的,盛家三个男孩和齐衡一起站起来,垂首应声,齐大人见盛钛的三个儿子都生的眉目清秀,不由得道:“盛兄好福气,三位公子俱是一表人才。”又看看几个女孩,道:“儿女旺盛乃阖家之福。”
郡主娘娘顿时神色有些不自在,不过这几抹不虞转眼即逝,见郡主不高兴,王氏自是知道前后的,便笑道:“虽说多子多福,可咱们又不是那庄户人家,急等着男丁干活争产,所谓儿好不用多,要是争气呢一个就够了,要是不争气呀,越多越头痛。”
郡主娘娘眉眼展开,笑道:“姐姐说的是。”
说着随手拉过一旁的如兰,细细看起来,不住的夸她端庄大方,十分喜欢等等,又摘下腕子上的一个玉镯给如兰套上,如兰被夸的满脸通红,神色间颇有得色,故意瞥了墨兰和明兰一样,眼中似有示威。墨兰脸色苍白,自她进屋后只接过礼物时说了句话,至此便没有机会开口,细白的手紧紧攥住手绢,明兰正捏着那个锦绣荷包细细感觉,猜度着里面是什么,根本没看见如兰的眼色。
这边郡主和王氏拉着如兰说着话,那边盛肱和齐大人正对着四个男孩考教学问,齐大人早年也是一上进青年,可惜还没等他去考科举便受了萌封,虽说后来官做的不小,但看见那些正途出身的科甲官员总觉得底气不足,所以对读书好的少年郎都十分赏识,问过几句后,发觉长枫侃侃而言,出口成章,而长柏却惜字如金,一派虚涵若谷,齐大人忍不住对盛肱言道:“贵长公子端的一副当年王家老大人的品格。”
他口中的这位王家老大人便是王氏的亡父,长柏的外祖父。
这位王家外祖父当年是屈指可数得了善终的能臣干吏,历经三朝不倒,低调沉稳,无论高起低落都荣辱不惊,无论伺候哪个皇帝,就算一开始有心结,最后都不得不欣赏重用,堪称一代人杰。很可惜,王家的几个舅舅才干学问都并不出众,但凭着祖萌和皇帝的顾念,还是稳当的做着官,让盛崧好生羡慕。
其实长柏的样貌酷似盛崧,但秉性却奇异的转了弯,拷贝了四分之一血缘的外祖父,盛耘虽然不是很喜欢王氏,但对她带来的优良基因十分满意,不过当他面对形神皆似自己的次子长枫时,心情不免又有些微妙的变化。盛耘道:“若真像了泰山老大人便好了,就怕只是画虎不成。”不论多满意,父亲嘴里往往吐不出儿子的象牙来的。
@盛肱和齐大人扯着长柏回忆起王老太爷的音容笑貌,王氏和平宁郡主扯着如兰说话,王氏三句话不离本行,忍不住夸起自家女儿这儿好那儿好来了待到王氏夸如兰夸到针线时,郡主眼光闪了闪,瞥见一旁幼小娇憨的小明兰,心里一动,忽道:“我正要说这个呢;说起来我要谢谢你家六姑娘了。"
王氏呆了呆,平宁郡主笑着把齐衡招过来,齐衡看见坐在一旁的明兰,小女孩正一脸茫然,齐衡好笑,便细细说了原委;那日盛老太太吩咐明兰给长柏做些活计之后,明兰立刻贯彻执行,她打听了考场之内所有的衣物都不能是夹层的,又想到秋深天寒,便从库房里找出一大块厚绒来,细细裁开了,做成一对从脚尖一直套到大腿的护膝(类似长筒袜),谁知叫某天来蹭饭的齐衡看见了,觉着好玩,便也要了一对,在奉上一本绝版的《镜花错针谱》后,明兰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刚到济南前两日还好,谁知开考前一日天儿忽的阴冷起来,坐在那石板搭的号舍里头,一股子寒气就从脚下蔓上来,亏得有六妹妹做的护膝,一点儿也没冻着。”长柏这时也过来了,站到王氏身旁,温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