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毫连忙接过去递给长柏看,只见玄色的鞋帮厚实绵软,上头淡淡的刺绣着几株苍松劲柏,朴实大方,长柏面色不变的收下了:“谢谢六妹妹费心了。"
明兰鼓着脸颊:“我都成了大哥哥的丫头了,做鞋子最费劲了,加上上回那双软屐,可累死我了,瞧瞧我的手,都扎了好几个孔呢!”说着把一双小手伸到长柏面前,长柏看了眼,脸上淡淡的,嘴里也没话,却伸手揉了揉明兰覆额的柔软刘海,闻言道:“喜欢什么,写到纸上叫人送来,回头我从京城给你带。”
明兰这才展颜,脆生生的道:“谢谢大哥哥。”
羊毫拿着鞋来回的翻看,赞道:“姑娘真是好手艺,咱们爷就喜欢姑娘做的鞋,总说穿着最舒服,我也学着姑娘,依照着爷的旧鞋做的,怎么就不如姑娘做的好呢?”
明兰得意的摇头晃脑:“此绝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鞋子就在那里,自己琢磨吧。”
其实也不稀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走路习惯,或前倾或后仰,或外开或内收,鞋帮可以看出脚的形状和用力侧重,鞋底可以看出脚掌和脚跟的用力点,依照这个再针对性使用不同的软硬布料,拿捏宽紧分寸;明兰拿出当年在法律典籍里细细比对条款的认真精神,好容易才想出来的。
羊毫笑道:“好,我这就细细想去。”便捧着鞋子,转身退下了。
明兰估摸着该去寿安堂吃晚饭了,便起身想走,长柏看了看她,斟酌了下,还是问道:“六妹妹前几日齐兄回登州来上学,听说他叫人去给你送东西,却被你拦在外头了?”
大约十天前,齐衡便随着父母从京城回登州,来盛府读书的第一天便叫小厮上暮仓斋来送礼,明兰心理斗争了很久,坚决的回绝了糖衣炮弹;齐衡又不能杀上门来揪明兰耳朵,一口气憋着十分难受,便找了交好的长柏说项。
明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礼记》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姐妹几个都渐渐大了,理当避嫌,不可随意收受外男的东西了。”
看着玉娃娃般的小妹妹说着大道理,长柏嘴皮动了动,道:“…那对无锡大阿福是南边进上来的,也值不了什么钱。”
明兰大摇其头:“两个姐姐都没有,没道理就我一个有。”然后又把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讲了一番,长柏想起齐衡对她的抱怨和请托,又道:“那对大阿福长的与妹妹十分像。”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嘴角也有涡儿。”
明兰小脸绷的一本正经,继续摇头:“哥哥也替我想想,回头叫四姐姐五姐姐知道了,我该如何?
哥哥与齐家哥哥一起读书,把个中道理好好与他说说吧。”
长柏眸光一动,静静的看了明兰一会儿,只见她眉翠唇朱,皓齿明眸,目光中似有可惜之色,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点点头:“元若自小没有兄弟姊妹,瞧着妹妹讨人喜欢也是有的,不过如今也当避嫌了,我去与他说。”
明兰笑着谢过,然后带着小桃去寿安堂吃晚饭了,长柏瞧着她小小的身子拉出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明兰若和自己是一胞所出,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