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比起徐大头那群人的,那个女在死前应该更恨屈安然。”张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有些懒散地说道,“她可能在想,你已经救了我一次,为什么不能救我第二次?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帮我了?总之——她早就想死了,在死前能把自己的男神拉下地狱,让他永远记着自己,也算是赚到了。”
“她的家人堵了我好几个月。”屈安然把吸管啃得坑坑洼洼,含糊地回忆道,“说要让我赔偿他们女儿的清白。”
“那些其他的人呢?不是还有很多参与这个事件的人吗?”张纯良问。
“那群小老百姓哪敢招惹他们啊,那可是黑帮——”张辰嬉皮笑脸地说道,“那家人比谁都知道屈安然是无辜的,可是没办法呀,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不能白死啊,还没给他们赚上彩礼呢。”
“后来我初二的成绩就倒退了三百多名。”屈安然说,“没有办法,每天早晨他们都堵在学校,不让我进去,就算是偷偷溜进去,下午他们也会缠着我骂我,拿东西砸我,甚至想揍我。”
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不管做什么,别人都不会制止,甚至还会啐屈安然一句罪有应得。
“恶心。”张纯良评价道。
“还有更恶心的呢。”张辰亢奋地坐直了身体,“老师们开始讨厌屈安然,对他不闻不问,徐大头的目的达到了,他开始找人各种欺负屈安然……具体干了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女孩的死亡只是引子,屈安然真正的噩梦是之后的学习生涯。
屈安然的父母花了一大笔钱,才让那家人善罢甘休,可是屈安然的一切都被毁了,在学校里,那无穷无尽的霸凌和欺压让他喘不上气来。
“那群垃圾也就只能揍揍我了,我初三的时候,参加了一个国际数学竞赛。”屈安然忽然有些得意,“得了第一名。”
屈安然非常努力地把自己的生活拉回了正轨,努力让自己的成绩回到第一,还给学校争得了一个含金量很高的荣誉。
可是,他被第二名举报了。
原因是第二名“怀疑”他作弊。
“一个品行恶劣,道德败坏的人,不配站在这么神圣的领奖台,而且我查过他去年的学习成绩,根本没有达到优秀的程度,怎么仅仅一年之间就有了如此大的进步?我合理地怀疑他作弊了!”
虽然举办方没有查出他作弊的证据,但还是取消了他的成绩。
“那一天,徐大头又来欺负我,他说,那个第二名得到的我的所有信息都是他提供的。我心情有点差,让他喜提了ICU三日体验券。”屈安然认真地看着张纯良,“有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杂种。”
“你做得很棒。”张纯良说。
“谢谢。”屈安然喘了口气,眼圈有点泛红,“你是第一个说我很棒的人。”
屈安然的父母知道他把人打伤之后,第二天押着他去病房前给徐大头下跪,求他们不要追究他的责任,他还小,不能连高中都上不了。
“我原本可以通过那个奖项去一个很优秀的高中,可是他们毁了我的机会,让我只能继续上市二中的直属高中,这还是我爸妈卖了房子,用一大笔钱换来的名额。”屈安然说,“我妈妈歇斯底里地问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为什么总是不肯妥协。”
“她说,我只要和那群人服个软,求求他们,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凭什么呢?张纯良,我凭什么服软?”他一字一顿地问,“我做错了吗?”
“你没错。”张纯良举起了自己的绿豆沙,和他碰了一杯,“我有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杂种。”
屈安然于是不说话了,他死死地盯着张纯良,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
“不然你还是让屈安然去做饭吧,我可以让我的妈妈少放点人肉吃。”张辰敏锐地感觉到屈安然变得极端危险,他往后退缩了两步,真诚地看着张纯良。
“今天就到这里吧。”张纯良跳下了床,拍了拍陈跃的肩,“我想出去透透气。”
“带我一起,哥哥。”张辰扒着张纯良的裤脚,眼含求助,“我不要在这里待着。”
“乖,弟弟。”张纯良温柔地扯出自己的裤子,“你要成熟一点。”
他体贴地帮张辰和屈安然关上门。
然后推着陈跃的轮椅离开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家。
他们走进了小区的公园,有几对夫妻正带着孩子在公园里嬉戏玩耍,看上去非常和谐愉快。
“良良,你在为他伤心吗?”陈跃侧过眼,仔细地打量着张纯良的表情。
“我在想一件事情。”张纯良回过神来,说,“在屈安然刚才的叙述里,似乎刻意忽视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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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跃很配合地问他:“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