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
坐在车后座上的男人,一身西装笔挺,气质温雅,姿态从容。
男人清贵俊美的眉眼间,有着不同于少年人的成熟与内敛。
唇线优美,颜色浅淡的薄唇衔着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却又不过分热切地笑。
光从外表来看,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对眼前的男人生出好感,觉得男人一定有一副温柔又耐心的好性子。
但也就是这个看起来温柔又耐心的好人,笑着,承认了对自己亲生弟弟的厌恶。
纪韫的声音不算大,但已经足够让等在门边的司机听见了。
司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里,很快又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当一个“聋子”。
听到这句话的另一个人却没法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她也不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唐今脸上窘迫不安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如同瓷质娃娃般脆弱的苍白。
“……为什么?”
虽然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不会太友好,但唐今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纪韫看着她,或许是真心话,或许是为了杜绝少年以后再不识趣地往他面前凑而故意夸大其词,他淡了笑,话语凉薄:
“一个生来就是为了和我争夺父母的东西,我不该厌恶吗?”
毫无疑问,这句话对一个期盼着和兄长亲近的少年来说,是伤害巨大的。
少年的眸色太浅,太过干净,纪韫甚至都能看到少年骤然缩紧的瞳孔,眸底颤抖起来,碎开,浑浊开的光。
唐今紧紧抱着自己的包,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她低埋着头,抓着书包的手指用力透出青白。
就好像,怀里的书包,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抓紧的东西。
她匆忙离开得,像是一个走错了地方的过客。
纪韫望着少年清瘦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与少年相似的浅色眸低垂,沉寂幽冷,并没有半分将自己讨厌的人从自己身边成功赶走时,应有的愉悦。
厌恶。
却又在真正伤害了对方后,被无法抑制的,让心脏都收紧的另一种情绪所笼罩。
他们便是这样矛盾又复杂的关系。
司机默不作声地关上车门,开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