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因为一路赶过来,还染上了少许绯红的脸颊,开始慢慢褪去血色,变得愈来愈白。
苍白的唇颤了颤。他大抵还想说什么,声音却哑了。
裴令之的视线一点一点从唐今的手上,垂落到了地上。
他已经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为什么……
他怎么这般蠢呢……
他怎么会忘记,将这些都藏起来呢……
脑袋像是被冻进了冰块之中,裴令之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只是前所未有的,那样自厌。
老天到底为何要让他重活这一世?
难道是因他前世造下的杀孽实在过重,所以才让他重活这一世,来惩处他?
是了……
应当就是了……
裴令之刚刚下朝,那一身繁重的朝服都还没有换下,他低垂着脑袋站在那里,像是一下被人剪去了线的提线木偶,丧失了所有生气。
唐今静静望着他。
良久,她将手上的画纸放在桌上,淡淡地问他:“裴令之,你没有自尊的吗?”
生前被她杀了,死后被她扔去乱葬岗。
可他重生后,到现在才过多久啊?
他就把那些事忘得干干净净,还为她挡剑,还与她纠缠,她不过稍稍漏给他一点甜头,他就高兴得像是条狗。
他难道就学不会恨她?
他重生后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杀她。
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话语,让裴令之垂落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半晌,他无声笑了。
踹上身后的门,裴令之抬起脸,大步朝唐今走了过去。
嘶哑破碎的声音里充满自厌自弃,他与她说:“是啊,我没有啊,我贱的,天生就贱的——难道你头回才知晓?”
肩上蓦然有力气传来,唐今被他推得撞上身后的书架。
那些画满前世之事的纸张,从她手中一张张掉落,铺撒满地。
裴令之就踩在那些沾满他血泪的画上,不管不顾地强吻上了唐今。
这一吻很重,血自裴令之唇上冒出来,他看了一眼唐今,却又继续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