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病?
她只是摇头。
或许,就只是年老体衰。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纵然裴令之只能瞧见她的背影,却也瞧见,她的身形越来越瘦。
那执笔的手,细细的,如同秋日里凋零落叶的枯枝。
她不该再受寒了。
可她却仍每晚每晚都走入那地窖之中,在那里头,待上许久,许久。
她与他,不,是与他尸首说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可裴令之总听不见,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究竟有什么是在他生前无法对他说,而要在他死后,对着他的尸首夜夜倾诉的呢?
……
鬼魂对于人之大限,似乎也能隐隐感知。
霜雪消融,春要来了,她却越来越难起身。
那股将他牵系在她周身的引力变得越来越弱,他渐渐地,可以走出更远的地方,离她更远。
只是。
他还是无法瞧见她的模样,也无法听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春日暖阳照在院中古树之上,雀鸟嬉戏飞旋。
即便无法感知那些暖意,无法听到鸟儿们的轻啼,可裴令之安静坐在门槛之上,望着这景,好似也感到了一派安宁。
“咳、咳咳咳——”
身后蓦然传来剧烈的咳嗽之声,直到屋内东西翻倒,物件滚到门边,裴令之才察觉到变化。
那原本躺在榻上的人不知为何已经摔在了地上。
裴令之感觉到,那股牵着他的引力要彻底消失了。
而她也不是意外翻倒摔到地上的,她不断咳嗽着,咳出越来越多的血,却撑着起身,去拿过了架上的外衣。
树上雀鸟都静静安歇了下来,无知不解地看着那道蹒跚缓慢,异常消瘦的身影。
如今她要拉开那地窖的暗门,都变得有些吃力了。
好不容易拉开了,她也要歇上一会,整理衣冠,才提着那盏灯笼慢慢走下冰窖。
他还该跟着去吗?
他去了,看不见,也听不见……
若是她就此断气,魂魄离出身体瞧见他,她是不是又要……
骂他贱了?
裴令之望了许久,却还是抬脚,入了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