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些年霍父霍母虽没有回家,但每年都会给霍钊送一大堆的玩具。
霍钊可是整个大院里最多玩具的小孩。
霍钊显然有些得意。
他想起了妈妈的抱抱,心里甜滋滋的:“我爸爸妈妈可爱我了。他们之前打电话的时候都说了,最喜欢我了。”
“哇!”徐铭生露出了羡慕的目光,“我妈妈都只会打我屁股。”
但是,霍父霍母并没有逗留很久。
霍母走之前亲了亲霍钊的小脸蛋:“爸爸妈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法一直陪阿钊了。阿钊要好好听爷爷的话,知道了吗?”
霍钊捂住透红的小脸蛋,乖巧地点了点头。
爸爸妈妈走后,霍钊能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似乎越来越沉闷。
霍钊不止一次看见爷爷拿着奶奶的相片一直在那看。
他明白,爷爷和他一样想奶奶了。
他想,他该做出行动了。
—
霍钊在放学后突然失踪了。
霍爷爷和老师们在学校里也找不到他,在附近的大街小巷也找不到他。
最后,还是警察在桥洞里发现了脏兮兮的霍钊,他背着一个装满零食的大书包,手上还拿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用各色的彩笔画了弯弯曲曲的路线。
“我没有在胡闹,我只是在探险。”霍钊的脸上沾了黑黑的泥巴点,他很认真地说,“我奶奶死了,我和爷爷都很想她。”
他挥了挥手中拿着的纸张:“我要去探险,集齐七颗魔法珠,那样我就可以复活奶奶了。”
他皱了皱鼻子,似乎有些嫌弃这些大人:“都怪你们,不然我早就找到第一颗魔法珠了。”
他一说完,霍爷爷就突然哭了起来。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弯着腰,蹲在桥洞边上,捂着脸哭出声。
霍钊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哭得那么伤心,奶奶离开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哭得那么厉害。
“爷爷!”
霍钊也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他的心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难受。
似乎从那一天起,霍钊的幻想世界就被宣告破裂。
霍爷爷拉着他的手,走过了一盏盏孤零零的路灯。
他主动地撕开了为霍钊搭建的城堡,让霍钊第一次看到了真实世界的残酷。
从那以后,霍钊再也没有看动画片了。
他也好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人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独脚金都吧咂吧咂嘴,说霍钊没有以前好玩了。
霍钊也很少出门玩了,只是每到十月一日的那天,他和爷爷还是会跟往常一样去看国旗升起。
独脚金也会去,他的轮椅还是霍钊亲自推的。他和爷爷一样,都穿上了一件有些破旧的军装,上面佩戴着很多勋章。
观看场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当那抹红色随风飘舞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霍钊的心里也涨涨的,这种感觉和得知奶奶再也回不来的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一刻,他与之前电视剧播着的那些舍身取义的主角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小主,
回去的路上,霍爷爷和独脚金似乎心情都有些高涨,他们说很多以前打仗的事情。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独脚金为什么只有一只腿。
独脚金的另一只腿是在保卫战役中被炸伤的。
“不怕吗?”霍钊问。
独脚金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自己仅剩的那条腿:“怕个鬼咯!那时候哪里会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能杀一个是一个。”
霍钊爷爷也在一旁说道:“总要有一些人走在前面,要是那些人都怕的话,后面的人怎么办。”
霍钊继续推着独脚金的轮椅走。
他没有说话,继续听着爷爷和独脚金聊天。
“霍钊以后也去当兵。”独脚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霍钊想了想,认真回答:“好。”
他没想到自己答应后,就失去了寒暑假。
院里的小孩都被丢去参加所谓的童子军军训。
独脚金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一排排稚嫩的苦瓜脸,笑出了鸡叫声。
—
霍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
在霍钊读高一的时候,霍爷爷再也撑不住了,也跟着奶奶走了。
霍父霍母依旧是姗姗来迟。
爷爷葬礼结束后,霍钊就收拾了东西,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大院,离开了帝都。
霍父在Q省A市当职,霍钊也跟着他们到了A市。
因为霍父霍母都太忙了,霍钊被送进了寄宿学校。
“阿钊,你能理解的,对吧?爸爸妈妈都太忙了,我们怕照顾不好你。”霍母脸上有些哀愁,“我和爸爸都很想好好陪你,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没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已经嗅到了这隐藏在话语中的忽视,但他没有说什么,他选择理解。
—
第一次寄宿,霍钊有些不适应八个人住的房间,不适应生锈的上下铺架子床,不适应十几个寝室的人共用五个隔间的公共淋浴区。
一次偶然,他误入了一个暴力现场。
他想起了爷爷的话,选择了挽起袖子,将拳头对准领头人。
这事闹得很大,学校将家长们都请了过来。
领头人叫燕子尧,他的家中很有财力,在A市颇有名望。跟他一伙的人也都是些不差钱的公子哥。
而那一群公子哥消遣的对象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农村孩子。
霍父从政,又在A市任职,燕家人不敢得罪。
燕子尧也很爽快地和霍钊道了歉。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霍钊没事,燕子尧等人也没事,那个最无辜的人反倒离开了学校。
霍钊有些不明白。
可他得到的只有父亲失望的眼神。
“你太胡来了。”
霍钊在那一刻突然明白,父亲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好。
当他终于不再对父母进行幻想美化时,他看清他们隐藏在“忙碌”谎言下的漠视。
他们一直拿“忙”做借口,一次次遗忘他的生日,一次次缺席他所有的成长经历。
而且,他身为家里的成员,却是在他人的话语中,才得知自己多了个弟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