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再次见到梅林，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他特意看了一眼悬挂在大厅墙面上的时钟——与昨天同一时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走出伍氏孤儿院时，他能感觉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不论何时都总是面色疲惫的科尔夫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很显然，他的离去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快乐。

梅林将领养文件放进手提包里：“你指的是什么？”

“领养我的事。”现在他已经明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仰仗眼前这个人过，而且梅林还有着让他非常想要了解的事情，所以他表现出了与昨天初次见面时完全不同的态度。

“科尔夫人做事总是一板一眼，从不会让不符合规定的人带走孩子。”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而且不久之后你也会学到的。”

对于他的问题梅林非常敷衍地一笔带过，他感到恼火，却也知道再问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向着梅林伸出手。

“我可以帮你拎着。”他露出了一个昨天对着镜子练习到完美的笑容，“昨天刚见到你的时候出于不信任，我做出了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吗？”

这是一种试探，里德尔认为这个手提包对梅林来说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毕竟昨天今天她都带在身上。如果她愿意递过来，说明她是个好忽悠而且心软的蠢货；如果没有，那里德尔就得再想想其他降低她警惕心的办法。

里德尔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除去那些与他朝夕相处的孩子们，其他接触的哪怕是成年人都会信以为真。

然而梅林的视线并没有多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我领养你可不是希望家里多一个佣人。”

佣人！

哪怕知道这只是一个形容词，他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恼火——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用这样下贱的身份来形容他！

“抱歉。”他收回了手，在梅林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阴沉地盯着她的脖子看。要不是现在还需要梅林，他一定会像吊死那只兔子一样——

“你在想什么？”

脑中杀戮的思绪还未完全形成，本来背对着他的梅林却像感觉到了什么那样突然回头，他立刻低头收敛起眼中情绪。

这个人比他想得还要恐怖，他想，竟然连这样的视线都能察觉到——

“我在想，从今以后就要有属于自己的家了。”再抬起头时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纯良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梅林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我知道你和其他孩子不同，如果你其实并不对此感到高兴，完全没必要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果然，里德尔意识到他的伪装在梅林面前毫无作用。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刚刚见过他不到两面的人，总能轻而易举地看透他的真面目——这令他有种事态不在掌控之中的失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