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不如于吉光他们野驴撒欢一般,却也姿态优雅地脱去衣袍,先叠好放在岸边,才穿着一条犊鼻裤迈进了流水中去,顿时身心舒畅。
肥玉叶和花音、小奈坐在树荫下。
她们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了,大剌剌地撇着腿,用范阳笠当扇子,呼扇出来的风都带着热意。
她们那有意涂着姜黄的肌肤,都掩不住潮红之意了。
这一路行来,三人也相处熟悉了。
她们时常在夜晚歇息的时候,由花音和小奈发挥忍者野外生存的技能,带着肥玉叶一起悄悄潜出去,寻找河流洗澡。
要不然,这三位大姑娘身上都要馊了。
此时整个最队伍里最苦逼的就是杨沅。
别人可以不顾形象地宽衣解带下河冲洗,只有他和肥玉叶还有花音、小奈望河兴叹。
肥玉叶和花音、小奈是女儿身,没办法。
他是人设立在这儿了!
一个方正不苟,养浩然正气的君子,一个视大宋荣誉和形象尤胜性命的儒士,一个视武人为粗鲁匹夫的文人,怎么可以和他们这些不顾形象的武夫一个模样呢?
所以,再热他也不能脱衣服,他得忍着。
朱宋璋光着黑黝黝的一身腱子肉,走到杨沅的车驾旁,好心劝他去河里泡一泡,去一去暑气。
杨沅却端坐车中,轻摇小扇,满额的汗水,却依旧淡然道:“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心静无以清凉。
看翠叶花红,听一点蝉鸣,感微风拂面,心中岂有不觉清幽之理?
伱们呐,还是养气功夫不到家啊……”
说话间,汗水就流到了他的嘴巴里。
杨沅从袖中摸出一方叠得整齐的绣帕,轻轻蘸了蘸脸面,依旧微笑道:“境由心生,心静自然凉。”
朱宋璋打个哈哈,笑道:“杨学士的养气功夫令人佩服。朱某是个粗人,只能去河里泡泡了。”
朱宋璋转身就走。
经过柳荫下时,肥玉叶和花音、小奈,听见光着膀子的朱宋璋吐出了两个特清凉的汉字:“傻逼!”
……
辛弃疾一行人马快要进入济南府地境的时候,忽然发现有金兵、民壮纷纷出动,沿道路、河流布防。
保长、大保长、都保长们则串联村镇壮丁,在郊野中开始布置人手。
辛弃疾因为身边有个肥天禄在,对于这种异动自然格外警觉。
一俟察觉不对,辛弃疾立刻放弃了沿大道前行。
他拨转马头,便带着肥天禄和一众随从拐进了乡间小道。
很快,他们就进入一个村子。
村正敲着锣,正召集壮丁随几位保长去村外布防。
他大声吆喝着,一日三餐会由村里负责,又声色俱厉地恐吓,谁家人丁若是不到,要罚扣粮食什么的。
正说着,看见辛弃疾带着一众骑士赶到,那老村正马上笑逐颜开。
他呲着所剩不多的几颗牙齿,把铜锣往他孙子怀里一塞,便热情洋溢地迎向辛弃疾。
那几个一脸煞气的保长也换上了亲切的笑容,向辛弃疾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他们接到了济南府的命令,要封锁水陆关隘、大小要道,禁绝一切人员往来。
目的呢,是严厉打击私盐贩运。
但是辛弃疾不但往来了,家里还是做私盐生意的,这个村的村正和保长们显然对此都很清楚。
不过,他们好像压根儿没有意识到官府的这条命令和辛家有什么关系。
老村正把辛弃疾一行人迎到自己家,大声吆喝儿媳妇赶紧去杀鸡宰鹅,被辛弃疾给拦住了。
辛弃疾向老村正询问突然戒严的原因,老村正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声若洪钟地道:“济南尹下令,要禁绝一切交通,缉捕打击盐贩。
这不,老汉正要派人设岗呢。
俺们村负责的路段比较长,得多派些人去才行,不然防不住啊。
上头可是说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辛弃疾道:“原来是这样,马老爷子,我带了个人,没有公凭照身,走大路的话不方便了。你给安排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不过这大晌午的你们来了,正好是饭口儿,可不能就这么走。
四娃他娘,四娃他娘,赶紧杀两只鸡,宰只大肥鹅……”
老村正笑呵呵地对辛弃疾道:“小辛呐,你叫伙计们都歇歇,这马也得歇歇了,等吃了晌午饭再走。
你放心,在咱们马家村,没事的。谁要是敢乱讲话,俺老马弄死他。
你坐着,你坐着,老大媳妇儿,你照应一下小辛他们,快煮点好茶。”
老村正说完了,又对辛弃疾呲牙一笑,道:“咱们自己人,俺就不跟你见外了哈。
俺得先去安排封路了,官府里吩咐过,不许一人出入呢。”
老村正说完就急匆匆地走出去了,毕竟他们家门口还有上百口壮丁等着他安排呢。
老村正要安排的,可不只是如何让他们设防。
他们派出去了,村里不得烙饼熬粥,往防线上送饭呐?
老村正做事很认真,那可是受过济南府嘉奖的村正,态度积极着哩。
九名“血浮屠”一路南来,沿途不时向对面而来的商旅行人,询问辛弃疾一行人特征形貌的行人消息,很确定们就在前面。
要不是天气太热,不能策马急追,他们此时已经追上了。
可是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就没了辛弃疾那些人的消息。
沿途设置了各种哨卡,虽然重点是不许出,而且他们有官凭腰牌,可是商贾行人把道路都拥塞了,他们又如何快得起来?
眼看就要追上的人,就这么脱离了他们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