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年之前一直以为,只要把见月的东西收起来,不让楚恪看见、知道,那么对于楚恪而言,“母亲”就是一个称呼,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已,但凡楚恪见到了见月的相片,清楚了她的长相,知道了她生活中的点滴,那么“母亲”就变成了一个具体的人,变成了一个名为江见月的人,思念一个人太痛苦,他不想让儿子也体会一遍这样的痛苦。
“恪儿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替你做了决定,明明想着不干涉你的人生,却还是擅自将她在你生命里的痕迹都给抹除了,以为这样就不会让你想她,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反而让你对她执着。”楚斯年语调沉沉,深渊般的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听到父亲的道歉,楚恪实在是有些意外,随即也为之前自己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问道:“那现在可以将她的东西给我吗。我想看她的相片,想看她看过的书,看她用过的东西,知道她的点点滴滴。”
“抱歉,我不能拿出来,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楚恪不理解,明明刚才父亲的态度都松动了的,为什么现在依旧拒绝他。
“我将她的东西收起来,为你考虑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这些年,我将这些东西收在箱子里,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见,不让自己想起来。”
“所以你就是想要把她给忘了。”楚恪终于开口,语气里却带了些难过,没有了之前的尖刺。
楚斯年垂下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笔筒上的花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确实想要忘掉她。”
他想要全身心的投入到科研里,甚至想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他做不到,他只能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情绪。
当初见月刚离开他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有好几次觉得要就这样死了算了,但是又觉得她还在自己身边,后来老师来找他,说之前他上大学时搁置的项目又重新启动了,他必不可少,要带他去西北。
那个时候他不怎么在乎恪儿,甚至有些排斥见到恪儿,觉得他也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所以毫不留恋的就跟着老师去了西北,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封存起来。
后来他想明白了,恪儿是无辜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可他回来,再见到的恪儿已经不是襁褓里的那个婴儿,应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们之间的嫌隙已经存在,永远也没法弥补。
更何况看着恪儿那双与她越长越像的眼睛,每当恪儿用那双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的情绪几度濒临崩溃,当时项目正处在关键时期,他不能出任何岔子,只能狠下心离开。
胆怯如他,后来也不敢看到恪儿的眼睛,只能从父亲的信件里窥探一丝恪儿的生活。
如果重来一次,他没有了对恪儿的那些偏见,他还会义无反顾的去西北吗?他想还是会的,国家需要他,所有个人的事情都要放在后面,只不过他可能会多给他打些电话,多写一些信来关心他。
楚恪听到父亲的回答,没有立刻质问他,反而偃旗息鼓沉默了下来,他想起母亲得知父亲去相亲时的反应,想到她说的话,他不知道那些话是真是假,是不是发自内心,但总归是在劝自己不要怪父亲,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父亲在就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她也要开始新的生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必要被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他看向父亲,平静的说:“确实该忘了,确实该放下过去开始迎接新的生活了。”
楚斯年看着自己成熟的不像七岁的小孩的儿子,心里喟叹了一声,新生活?他还能拥有新生活吗?如果有一天项目结束,国家不再需要他,恪儿长大了也不再需要他,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去找她了,那也算是一种新人生吧。
刚到西北的科研所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极度的不稳定,需要靠静脉注射氯丙嗪来稳定自己的情绪,那段时间他总是出现幻觉,觉得她还在他身边,后来情况好转,稳定了一些,他就通过口服来维持,一直吃了这么多年。
楚恪见父亲没有说话,自己好像没有话说,又好像有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最后只是轻轻的说:“要是母亲知道了您刚才说的话,一定会笑着祝福你,说六年过去了,早该进入新生活了,会不让我怪你,不让我干涉你的新生活。”
楚斯年听了楚恪说的话,好像真的看见他的妻子笑着对他说这些,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心脏像是被揉搓一样疼,他知道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将手中的珐琅彩笔筒往楚恪的方向推了推,“这个笔筒是你母亲留下的,是你奶奶送给她的,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