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将小妮子平安送回到家里后,依照小妮子在路上早已替她所编排好的说辞,对小妮子的爹娘扯谎说,小妮子是帮她在河边浣洗衣裳,俩人玩闹时不小心才扭伤的脚,亦弄脏了身上的衣裳。
闻此,纯朴善良的小妮子爹娘虽然很是心疼女儿,但终是念在老夫人的面上,亦是俩个孩子之间磕磕碰碰无心至此,且亦并无大碍,便也就真的没再说什么,反倒连连致歉说是给老夫人添麻烦了。
这自是让欢儿的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明明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俩人不仅白跑了一趟东山,还害的小妮子受伤。如今,反倒变成是小妮子的爹娘向她致歉。
为此,心里顿时对小妮子一家人更是又添了几分惭愧,抿了抿嘴,一边替小妮子极为细心地又按摩了一遍脚踝,一边凝视着同样看着自己眼睛的小妮子一双水汪汪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心里暗道:“小妮子,谢谢你!”
从小妮子家中出来的时候,已快至半夜。
整个如同与世隔绝般的村子里,一片银白的月光,正精神地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
周围的虫鸣浅吟声,河水潺潺的流水声,还有那夜里悄悄绽放的春花所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温暖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所有一切都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如同被谪仙所织成的一张巨网般,将这所有静夜里最美好的点点气息全都包裹在里面,恩赐给世间的每一位凡夫俗子。
然欢儿此时却觉得她眼睛所触及到的一草一木,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声音,都似是那般地模糊不真实,就连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让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可无论她如何憧憬或者想要逃避,如今的现实确实是若曦,不,她真正的身份是城西衣府里尊贵的嫡长女衣小姐,她是真的被弄丢了。
这会儿回去,她又该如何向她的主子交待。此时,她只希望眼前这条回家的路能够变得更长一些,最好永远都没有尽头。
就这样,两只稚嫩的小手不经意地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衣角,一脸黯然,心里忐忑不安又怯怯地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快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不知不觉地放的越来越慢,却忽然才想起被自己撒掉的饭菜至今都还未清理,随即又加快了脚步。
“是谁打扫的?莫非是…老夫人?”岂料一走到大门外,竟看见地面上早已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心里一边纳闷地口中喃喃着,一边忧心忡忡又犹犹豫豫地终是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格外清净的四方形小院落里,一树的海棠花已是绿肥红瘦,静静地竟散发出一股冷清。
院子东头,淡雅肃静的东屋里,一盏昏黄的孤灯下,老妇人正安详地端坐在窗前的桌案边,手里翻动着一
本古籍。
夜已深,许是等了太久,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即又朝着屋外望了一眼,有些纳闷地嘴里喃喃道:“都已经这么晚了,这俩个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轻叹口气,不禁又想起了白日里陆天麟的一颦一笑,老妇人遂面带着一抹浅笑,入神地陷入到八年前的点点滴滴旧事回忆里。
忽然,似是觉察到了躲在自己门外有些鬼鬼祟祟着的欢儿,却只是微微抬起眼来朝着空荡荡的门口瞥了一眼地上所照出的熟悉的人影,继而再次埋头下去故作将目光落在手中的古籍上,带了些严肃地训斥道:“你们俩终于回来啦!唉,老身都说过你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可你这个笨丫头怎么总是记不住。为何总是这般毛手毛脚的?怎么将好好的饭菜打落了一地,不知道‘粒粒皆辛苦’为何意吗?”
良久,见门口射进来地上的影子许久都默不出声,亦不离去,老妇人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太过严厉了,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贪玩是天性。又想起今日主仆俩所遭遇的一切,欢儿定是亦吓得不轻。
于是,她目光不再盯着那本古籍,而是注视着地上的影子,变作柔声地关切问道:“你们俩可都已经吃过饭了?给你们在庖屋里留了饭菜,若是饿了的话就快去吃吧!照顾病人很辛苦,吃完了便早些去歇息,王二都还好吧?”
闻此,门外怯怯地紧靠着墙壁的欢儿,眼里早已噙的越来越满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继而一步跨过门槛,疾步奔跑到老妇人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她的膝前,紧紧地抱着老妇人的膝盖,掩面痛哭了起来。
老妇人俨然被欢儿此时从未有过的举动惊吓地不轻,忙放下手里的古籍,抚摸着欢儿的脑袋,安抚她道:“傻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老身知道今日里让你受了如此之大的惊吓和委屈。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执意急着要去城隍庙里找玄空大师,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尤其是那个陆天麟,陆公子,孩子,你要知道,外人终究是外人,所谓‘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我们始终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心怀鬼胎。在这个世上,有很多开始看起来似是天真无邪,美好的人和事物,随着世事变迁,很多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你我不经意间便都丢失掉其最原本的单纯本性。所以凡说话做事,总要顾忌几分才行啊!人面兽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