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抬头看她,那莽人也看着她,想了好一会,才说:“山,坡坡?林子?好像是。反正是我杀的。”
他的回答变得不顺,磕磕绊绊,好像一时难以整理词汇。
宋微辞:“她一个人吗?”
“是,一个。”
“看到你,她害怕吗?”
“啊?”莽人应付不了太多问题,这时候想了好一会,“怕吗?好像没有,她生气,很生气,骂我,挠我,我见血了,也生气了...”
宋微辞:“打她了吗?”
“打,打了。”
“锤子在哪?”
“扔,扔了。”
“扔哪?”
“不知道,忘了,不跟你说。”
“那你想跟谁说?”
这个问题一出,徐清刀跟仵作先觉得怪怪的,若有所思。
而那莽人看向了他们。
“他,他们。”
宋微辞问问题的速度太快,接着就问:“你以前都躲在燕子坡那边,你父亲让你安生待着,你听话了吗?既然听话了,为什么跑出来?是你偶然遇到她,还是在那等着她?”
莽人好像遇到了难题,很紧张,对这个问题特别排斥,最后索性来了一句:“我打了她,打了肩膀,后来,气不过,在她转身后,偷袭她,捶她脑袋。”
答非所问,但精准对上了尸检,完完全全对上了。
这次连徐清刀跟仵作都动摇了之前的不解——看来真是这人干的。
人多变,他不是正常人,性情思维不能常理推算,所以在案情中反复无常,最后痛下杀手,杀了丽娘后,被老陈所知,后者为了保护这人,才埋尸.....
这已经是完全连贯的案情真相了,证据也能对得上。
接着直接选择了闭嘴。
俩父子在这一刻倒是很像,明明外表上都看得出非亲生的,却都有一种顽固倔强。
案情如斯,也没什么可说了。
徐清刀内心隐隐觉得不妥——宋微辞为什么问这么多杂乱的问题?
但那莽人基本都能回答上,反而证实了他是凶手似的。
现在对于案子,徐清刀实在没有推翻的说辞,于是准备把两人带走。
基本所有人都已经认为尘埃落定了。
刘家人这边有些闹腾,议论宋微辞身份,而刘昭安也有些疑惑,还是身边的刘昭钦解释说是菩提院静修的客人。
刘昭安感慨:“那想必是贵人了,很可能来自郡城吧。”
刘昭钦:“瞧着,非富则贵,兄长在郡城可有耳闻高门大户有谁家的姑娘在咱们骊山修养吗?”
刘昭安:“并未,但我一介商贾,本来也不可能知晓这些门户之事,这样的人,非我们可以招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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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姑娘....”徐清刀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宋微辞不一样,可他现在面带歉意不是想求助她为这个案子力挽狂澜,而是自觉这个案子复杂,是他们拿不到更多的线索,一开始就为难了宋微辞,现在又碍于局面不得不草草中断,怕宋微辞生气。
其实,宋微辞倒是很平静,客气了两句,带人走了,回头瞧了刘家人那边一眼。
刘家三兄弟都站在那边。
刘昭安,刘昭钦跟刘福安都在。
刘昭钦最为出色,见状愣了下,风度翩翩作揖行礼。
宋微辞的目光不轻不淡扫过他们三人腰上的香囊,若有所思——三人的香囊,三人用的花色跟绣法一样,而且她在另外的地方见过。
她很快走了。
但过回廊小道的时候,鼻下嗅到浅浅的香气,这里在下风口,她偏头看去,上头绰绰影子,半边凉亭,半边遮壁海棠。
有人恰在花色亭影之中,身高少见,恰似一人。
她闻到的是茶香。
青砖。
竟是同一人?不过这人身后还有一个人,大抵是随从。
她别开眼,提步而去。
裙摆亦被草木留影裁剪遮蔽。
上面的人看得清楚。
“准备撤人吧。”
“世子?”
“她身边强者如云,不缺外人掺和,不必叨扰。”
男子的目光移到了徐清刀等人扣押的莽人身上,又流转到高手随扈护送离开的人影,按在刀柄上的手掌松开了。
此时,絮娘说:“这个莽人有点问题。”
宋微辞:“当然有问题,他被人教诲过,但老陈没有这样的能力,甚至对自己儿子的变化不怎么了解。”
絮娘:“姑娘问的那些问题,他基本都回答上了,不能回答的,都知道避开或者挑着认罪的说法回答。”
“这也是那人教他的?”
“若是如此,这人显然已经预判到了姑娘您或者徐清刀这些官府之人可能对案子的侦察跟定罪之法。”
宋微辞看向燕子坡方向,隔着山峦叠嶂。
“这,算是在博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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