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牙山以南,扬帆城附近。
硝烟弥漫的郊野上,一场血腥的厮杀刚刚落下帷幕。
听着耳畔还在隆隆作响的炮声,浑身湿透了的伯纳德·莫尔威斯站在一处被炸塌的炮台顶端,用仅剩的军刀刀鞘支撑着身体,向远处眺望。
透过满是血迹和泥泞的望远镜镜片,眼前的景象简直触目惊心。
持续了整整三天的战斗,将原本繁荣而又富饶的城郊彻底变成了一片燃烧殆尽的废墟。
曾经号称要“誓死抵抗”,“流尽最后一滴血”,像浪潮般袭来的殖民地叛军,已经在猛烈的炮火和震颤空气的排枪声中,抛下足以铺满整片战场的尸体,向新世界那无尽的荒野逃窜。
如果是在旧世界,那么任何有理智的指挥官都会立刻下令进行有限度的追击,至少要彻底将敌人打散,让逃兵们再也无法被重新组织起来。
但这里是新世界,所以寒冷的冰雪,初春几乎找不到任何食物的原始森林,潜伏的怪物与野兽,神出鬼没的土著民猎人……
他们会代替骑兵,完成这一十分艰巨的任务。
即便如此,依然无法补偿被战火彻底蹂躏破坏所带来的经济损失——华丽的庄园在滚滚黑烟中燃烧,肥沃的种植园到处是倒毙的尸体,残破的武器和旗帜;一缕缕“炊烟”下,是密密麻麻由六磅和十二磅炮弹留下的弹坑。
这么严重的损失,对扬帆城乃至整个霜牙山一带的殖民地,都绝对是沉重到无以复加的打击;如果不能尽快搜集到足够的农产品,战争结束之后而来的很可能不是和平,而是饥荒。
所以事情究竟是怎么严峻到这一地步的?
强忍着呛人的硝烟,伯纳德·莫尔威斯重重的叹了口一口气。
差不多是去年年底,也就是瀚土战争结束后,作为战后帝国远征军幸存的最高级别指挥官,伯纳德被皇帝一纸委任状,直接塞上了前往新世界的末班船,担任扬帆城总督。
这其实是一个惩罚性的任命,尽管莫尔威斯家族在帝国境内势力庞大,但既然打了败仗,自然就必须付出代价。
伯纳德欣然接受了命运——和死在瀚土的上司卡斯帕相比,这个结果也不算很糟;何况有家族在背后运作,最多一两年自己就能官复原职。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一落地就赶上了波及整个殖民地的大叛乱。
更没能想到的是,第一轮叛乱才刚刚结束,那个被皇帝派来征税的混蛋居然脑子进水,直接把各个殖民地的代表统统毙了!
于是历时近一年,耗费了无数真金白银才平定了“兽奴”暴动的殖民地,立刻就迎来了第二轮叛乱;这次的敌人不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兽奴,而是在过去一年中,刚刚被帝国武装起来的殖民地民兵。
更可怕的是那个闯了大货的混蛋,第二天早上就被一群愤怒的殖民地民兵攻破了他奢华的三层宅邸,让乱枪打成了筛子。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的伯纳德为了不落入相同的下场,果断强行接管了军队,开始镇压的叛乱的民兵。
在经历过“兽奴暴动”的洗礼之后,原本毫无战斗力,只有一腔保卫家园热血——虽然严格意义上说,这里并不属于他们——的殖民地民兵们,拥有了一定程度的训练和对敌经验;虽然和正规军相比依然远远不如,但已经不是枪声一响就当场溃散的“真”炮灰了。
过去为了保证对殖民地的绝对控制,帝国本土是宁可承受巨大的统治成本和高风险的殖民回报率,也不肯给他们自我武装的权力。
但为了应对暴动兽奴和土著民的袭击,哪怕调集了军队进驻,帝国也不得不在各大殖民地都设立了对应的民兵组织,向自愿加入的年轻劳动力提供基础的军事训练;同时为了保障后勤,也相应建设了火药和枪械作坊。
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平叛的成本直线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