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的成熟,真是鞭辟入里的评价。”
安森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我个人的偏见认为,这种自认为成熟,聪慧的孩子,会有种油然而生的自信,认为世界是围绕着他来旋转的;当他意识到自己之后的选择会对某些人有利的时候,他会自然而然的设计出符合他想法的…剧本。”
“剧本?”作为德拉科侦探的忠实读者,索菲亚当然明白安森在说什么:“你是说他能猜到我们会主动上门,去刻意的讨好他?”
“而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做,他就会认为我们是在假装不在乎,实际却在焦急地等待他主动的回应。”安森笑了笑:
“对这种人而言,世界就像舞台上的话剧那样,是有‘剧本’的,而他们则是‘剧本’里的主角,所有的故事都是由他们开始,围绕他们展开,并最后以他们的宏大演出收场。”
“我不是说这种性格有什么问题,而是他如果秉持着这种态度的话,主动上门就等于走进了他的‘剧本’,我们的善意和讨好,都会成为他眼中理所应当的事情——演员,怎么可能不照着自己的台词走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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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所以如果事情如他所料的话,我们是不可能让他对我们产生好感的。”
索菲亚喃喃自语,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照你这种理论,我们岂不是怎么做都不可能争取到他的好感?!”
“确实是这样,或者说我也不觉得一定要争取到尼古拉斯殿下的好感。”安森宽慰道:“归根结底,我们也不需要他必须喜欢我们,只要确保他在接下来登基之后,会按照符合我们期望的结果进行下去就可以。”
“成为朋友固然很好,但利益方面的合作伙伴…我觉得其实没什么问题。”
“有道理。”
少女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肯轻易放弃的想法:“可这样结成的同盟,真的能够牢固吗?”
“或许我们应该问问路德总主教,他和卡洛斯二世陛下之间的亲密无间,真的只是靠两人几十年的交情吗?”
安森轻笑着反问道,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阴冷。
没错,即便是有几十年的友谊作为保障,路德·弗朗茨还是在最后放弃了卡洛斯二世,仅仅因为这位国王陛下克洛维最后的压舱石。
只要他还活着,克洛维就能维持住某种超然的稳态,无论如何混乱都会回归到某个平衡和秩序的中点,将所有守旧和变革的力量通通压制下去。
这在过去很好,甚至可以视为克洛维能够与帝国争锋的根本:一个超稳态,绝对不会内讧,永远能在最后达成默契妥协,团结一致对抗外敌的政府,几乎不可能被打垮。
但它的稳固,也让原本能够突破秩序的力量无法施展;王国可以改变,但只能改变一点点;守旧的力量可以被瓦解,但不能是血淋淋的,要稳扎稳扎,不断的妥协,交易,让步……
过去的路德·弗朗茨能够接受,但现在显然因为某些原因,他不再能够忍受这种缓慢的,见效很差的“超稳态”了;于是他亲手毁掉了这块压舱石,让所有的矛盾和冲突,统统都爆发了出来;自己则隐退到幕后,冷眼旁观。
另一边,陷入了沉默的索菲亚久久不语,卡洛斯二世的死给她的触动同样很大;而安森的话,也同样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我们应该先暂时放置尼古拉斯殿下,让他感受到冷落和威胁,最后主动来拉拢我们?”
“不,是公平的谈判,确认大家究竟该怎么合作。”安森摇摇头:“卡洛斯二世之所以重视路德总主教的意见,是因为克洛维大教堂承担了许多王国对外战争的负担,将总主教看成是克洛维第二财政大臣也毫不为过。”
“他能提供贷款,当然也就能够断贷,让王国因战争造成的种种问题集中爆发;路德·弗朗茨宗教没这么做,但卡洛斯二世清楚地知道,他是有这个能力的。”安森敲了敲桌板:“我们和尼古拉斯殿下的友谊,也应该向他们学习。”
“怎么学习?”
“克洛维城的治安是眼下最为头疼的问题,谁也无法管控那些多如牛毛的民兵武装;所以这种时候谁能维持克洛维城的治安,谁就是新国王必须拉拢,也必须得到的盟友。”安森的嘴角开始得意的上扬:
“我们应该让陛下认识到,他忠诚的军队能够为他做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道理,可我们现在做不到不是吗?”索菲亚反问道:“那些民兵武装根本不可能轻易服从陆军部的命令。”
“没错,但将近一半左右的民兵武装领头的军官,都属于或者和猎枪俱乐部的关系很好,而猎枪俱乐部和‘赤心’的关系也很好。”安森笑了笑:
“正巧,我知道有一场两边共同举办的演讲,就在外城区的某个酒馆里,请问陆军大臣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