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条巨龙砸在台上,其中大妖更是数不胜数,张开羽翼之时,天空之中顷刻遮天蔽日,那所谓的护宗大阵,居然就这么被破开了!
要知道,为了给仓乾拖延时间,五宗宗主在也就罢了,还有蓬莱掌门等一众大能,就算和妖族对上依旧不占优势,却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出现颓势,甚至直接击破!
当年梵天秘境一事后退位闭关的司空仪代替了奉天宗宗主的位置,他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像是苍老的狮子,而今他松开捂住腹部的手,那儿一把长剑贯穿而过,直中要害。
原本五人齐聚的阵法,现在有人出了意外,阵法崩裂,其他人自然不可幸免的遭受反噬。
司空仪愣然的回头。
青云宗宗主断然收剑,知道他时日无多,漠然道:“司空道友,得罪了。”
一个绝不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发生了,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那个拔出长剑的修士目色晦暗,成为了五宗宗主唯一站立的人。
疯了,一切都疯了。
天地之间,密密麻麻的杀阵将五洲化为屠宰场,天道之子逆天而行,仙山奴仆弑杀其主,妖族内乱四分五裂,他们等了这一刻很久,即便知道此法九死一生,却还是做了完善的准备,只愿彻底给人族杀出一条大道来。
当然,他们也想过无数可能会被败,或许是妖兽边界坚持不住,或许是仓乾棋差一招,亦或许是五宗宗主失利,但无论哪一种,他们都做好了应对的措施。
唯独没有人会想过作为人族顶尖大能之一,青云宗宗主,李玄卿,叛了。
“东洲、青云宗!怎么会是你们!法阵怎么会破!?”
杜涟漪从废墟之中爬出来,眼中一片血红,死死的抓住李疏狂的衣领,杀意和无措交织在一起。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李疏狂,为何是你们青云宗!?”
她几乎即刻决断,手中铁扇闪现寒光:“我杀了你!”
护宗阵法一破,他们这些小辈自然受的伤最重,李疏狂同样如此,不过此刻他好像感觉不到杀气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呢喃: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师尊怎么会叛?我师尊怎么可能会背叛人族?!”
他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杜涟漪反手一掌扇在他的脸上,刺耳的巴掌声响起,她冷声:“还在装?”
她的手在发抖,愤恨和旧情交织,更大的怨恨却占了上风,这个逍遥道修士,彻底失态,红着眼眶质问:
“你知不知道这一路我们死了多少人?!剑宗的阿青两仪宗的薛岳闵英,还有无极宗那三百三十人命丧妖兽战场,有名字的没名字的,还有最爱吹牛跑得最快那个钟崇,他为什么会死?!就是为了救我们这几条贱命被妖兽分而食之!”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指着一片灰暗的天幕:“我的师弟,我一手带大的师弟,他都成什么样了?!仗着所谓天道之子不会死的身份,每日放血,天底下那有这样的天道之子?丧父丧母血亲不认,最后连一身骨血都被糟践,就为了那个破阵法!”
她不愿流泪,可是这一路她走的太远太累了,眼见着一切就该结束,可却被当头一棒,那根最后压死骆驼的稻草到底掉了下来。
她突然想到她一手带大的少年,明明幼时来时,还会乖乖的叫她师姐,什么都跟在她身后,他不敢犯错,什么都做得最好,那些众人想象中会出现的叛逆和不忿根本不存在,哪怕断了骨头没了半条命,他也没对谁大吼着说这天道之子也不是他想当的。
他只会在她偷偷上药时笑着说:“师姐,若是我能快些长大,修成大道,天下人族,是不是就不用再那么苦了?”
他记得每一个人的恩情,然后将这些恩情背在身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但怎么能背得住呢?五洲十地,天下众人,无人愧对与他,那便都是恩情。
她看着那个少年一日之间没了爹娘,亲手给自己的弟弟换了苦行道,最后一瘸一拐的走入天门。
那是她的师弟啊,她怎么能不偏心?
所以当她第一次发现所谓飞天台上的阵法都是用修士的鲜血一笔一划勾勒而成时,理智瞬间崩塌,强迫撕扯开了修士的衣袖,那臂腕之上的伤口新的累着旧的,旧的裂开又变成新的,就算是修士如此滥用精血,不出一年,也会流血而死。
那是她第一次打他,一巴掌明明扇在他的脸上,她自己却感觉火辣辣的痛。
偏偏修士依旧好脾气,不知道疼一般冲她狡黠的眨巴眼睛,笑道:“师姐放心,自秘境之后我便发现了,我即是天道之子,那在‘任务’没成之前,是怎么都不会死的。”
“不过是些血罢了,我好好吃丹药灵草,又算的了什么?”
他也想撂挑子不干,什么也不管,做一个高高在上看着同族惨死依旧能心安理得享受供奉之人。
但他做不到,就如司空妶所言,天下人族从来没对不起他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以他以命报之,天下同族值得。
他见杜涟漪没说话,怕杜涟漪多想,思索着温声唤道:
“师姐。”
当初奉天宗前拜师,她亲眼看见师尊将人带到她面前,少年稚气未脱,看着她也是这么唤道:“师姐。”
此后累了疼了他便偷偷的跑到后山找师姐,被师尊罚了遇到不会的功法,他也巴巴的来找师姐。
而现在,却要她亲眼看着少年沦落到这个结局,她指着李疏狂怒然:“他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做梦都想了了这段浩劫,你凭什么叛?你们凭什么叛?!”
李疏狂何尝不知,眼中茫然和痛苦交错。
“他居然真的不知道。”
看见这一幕,只能围观的几人终于明白叶长欢之前所说,李疏狂不知道,并不影响青云宗和东洲叛乱之事,甚至这应该也是其中一步棋。
“他作为青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还是未来的宗主,有他在外还由他拿下地灵石,这无疑是青云宗宗主给出的最好烟雾弹。试问如此,谁还会想到东洲会叛?”
叶长欢想通这一切并不难,只是作为旁观者,她看的太稀碎,串联在一起需要时间。
“那青云宗宗主还真的给地灵石?这不是反而给仓宗主助力吗?”
元儒不解。
顾斯恶一点就通,了然抬眸:“有了地灵石又如何?东洲一叛,现在不也要前功尽弃了吗?”
“……”
几人陷入沉默,那边杜涟漪像是真的要杀了李疏狂,却听见步重华急声:
“师姐!别管他了,师尊出事了!”
杜涟漪连忙看去。
半空之中司空仪被仓踽接住,他满脸无措:
“师尊、师尊?!外公?”
他眼眶红了:“外公,你别死,我错了,我不该跑出去不回来的。”
司空仪嘴角溢出血迹,苍老的脸上灰败下来。
“李玄卿,你疯了!”
两仪宗宗主捂住心口,破口大骂。
“你们便就当我疯了吧。”
李玄卿出声:“本就是痴人说梦,原本就不可行,难道还要我带着东洲一起与你们赴死吗?”
“你什么意思?”
“你们明知故问。”李玄卿无视砸下来的雷电,声音冷淡:“天道最是无情,在它眼中人族和妖族向来都是制衡,从无一家独大,这是天地法则,偏偏那个所谓的天道之子要逆天而行,如今天谴来了,你们以为他有几分活路?”
“他不是天道之子,不会死的吗……”
剑宗宗主艰涩。
“逆天而行的忤逆之人,那还是天道之子吗?”李玄卿挑眉:“被舍弃的天道之子罢了,今日你们随他一起逆天而行,同样会被天罚,他不成,妖族攻上,人族再一次被打压!”
“你放屁!”
尚且还年轻的南弦宫宫主轩辕泓大胆不已直接质问:
“你不也是人族?我们若失败了,你能有几分活路?!”
“所以我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