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在那想自己的事,胡大郎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两人之间顿时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胭脂才抬头看着胡大郎:“有你安慰你姐姐和二姊,其实很好。”
胡大郎明白胭脂的意思,但还是道:“大姊姊说什么呢,我也是……”胡大郎的话在胭脂认真的眼神下咽了下去。
胭脂接着就道:“我晓得你在想什么,你总觉着,虽说我娘和我现在待你们还好,可毕竟是隔了一层。再者侯府也传不到你手里,因此想着好好读书,多多结交,以后若爹爹不在世了,也免得你姐姐还要在我娘手里讨生活。”
胡大郎顿时局促起来,这些话,胡大郎只是在心里想着,并没和刘姬说过,更没有在行动中表现出来,怎地胭脂此刻句句就把自己的心事给说出来?
胭脂见胡大郎局促,不由微微一笑,就算老成些,毕竟还是个孩子。
见胭脂微笑,胡大郎越发局促,接着低声道:“大姊姊的教训,我晓得了。我不过是,并没有不孝母亲的心。”
胭脂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就摇头:“我还好奇呢,我是妖还是鬼,怎地你姐姐也好,二娘子也好,还有你,和我说话都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来?”
“我?”胡大郎又有些局促,若说舜华觉得胭脂没有多少教养还被休了两遭丢了胡家的脸的话。那胡大郎却是对胭脂有戒心的,他在国子监时,读书之外交游朋友,听过许多人家的故事。知道许多人家,家主活着时候还好,家主一旦去世,原本不说话的正室就翻了脸皮,磨折妾室的不在少数。
胭脂在外人瞧来又是这么一个品性,全不顾别人说什么,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有万一,胡大郎不敢担保刘姬会不会被这样对待。
见胡大郎又局促地说不出话来,胭脂又笑了:“罢了,我不过想和你说什么话,让你好生安慰你姐姐。还想问问你,若等到以后,这些人又来,你要怎样应付?可谁知你竟这样局促,还是算了。”
“大姊姊!”胡大郎憋到现在,终于叫出这么一声,见胭脂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胡大郎迟疑一下才道:“大姊姊是不是觉得,我为人不够君子,不够光明正大?”
“你为你自己的姐姐想,有什么不够光明正大呢?”胭脂这个回答再次出乎胡大郎的意料。庶出子是最难做的,既要尊嫡母,又要孝生母,若嫡母生母起了冲突,不管偏向哪一方都会被责骂。
“大姊姊,可是我……”胡大郎的声音又那么迟疑,胭脂轻叹一声:“阿弟,我当然晓得,嫡庶嫡庶,世间人的眼里,自然是只有嫡母是母亲,生母不过是个借来造酒的瓮。可也有那么几等,一呢,若是从一生下来,就养在嫡母身边,生母又被遣走,自然是和嫡母更亲近。二呢,若是生母不被遣走,但嫡母也好生看顾,妻妾和睦,庶出子既敬嫡也孝生,这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阿弟,我们家不是这样情形。”
王氏和胡澄重新团圆的时候,胡大郎都已五岁,已是知事年龄。此刻胡大郎听的胭脂这样说,脸热辣辣起来:“姊姊,我……”
“你不要插嘴,由我说。我晓得刘姐也好,二娘也好,还有你,都觉得我娘是装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难。阿弟,我说一句话,我娘不是不能,而是不屑。她不屑让人骨肉分离,也不屑让人战战兢兢来显示她的威严。她就觉得,日子怎样过的舒心就怎样过。”